乔鲁诺看完了第一集。
第二集自动连播,你跟唱主题曲《fightg?gold》。
“梦を缚り付ける(束缚梦想的),重たい运命(さだめ)の意志に(是沉重宿命的意志),まるで押し溃されて(仿佛被压垮一般)~”
『难怪你知道我在哪里。』乔鲁诺喃喃道,『难怪你知道那么多事。』
你边唱边像海草那般摇晃身体。
现在的自己是一根海草。
你问乔鲁诺要不要吃饭,他说吃。你问他要不要吃海草,他疑惑半秒,犹豫着说吃。
于满是血与肉团的冰箱里找出长满眼珠与虫子的胡萝卜,放在菜板上,举起菜刀,剁下自己的手。
你的脑内闪出鸣响。
『你在干什么?!』乔鲁诺跑过来,抓伤向外喷血瀑布的手臂,『你——』
他止住言语,拿起萝卜叶,贴在你的伤口处,你猜他刚刚可能想说你有病。
新的左手长了出来。
乔鲁诺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说自己是一根海草。他不能理解一般看着你,你说自己是一根海草。
他恍然大悟。他深吸一口气。
『不吃海草,我们吃点正常的。』乔鲁诺自行打开冰箱,向里凝视,片刻后,『我不想吃鸡肉。』
你问没有别的肉吗?他说没有,你说出去买吧。
于是你们出门买肉。乔鲁诺带上乌龟波波。
门外还是那番地狱的场景,但你已经习惯。血色的世界,如同身处在巨大生命体的内脏,脚下是伴随呼吸一起一伏的肉壁。
每隔几步就会有巨型蚂蚁巢一般的虫血,行人与物体恍惚,你只能窥探到几分重影。
心中并未产出恐惧,只是单纯被满空气的血腥味熏得胃里恶心。
地面在晃动,双脚自然踩不稳,摇摇晃晃,倒不至于摔倒。
到了商场,你分不清架子上有什么,有的能依稀辨认出几分物体的雏形,其余全都是肉瘤与眼珠的组合。标牌也净是扭曲从未见过的文字,不明释意。
你记得买肉的区域在哪,领乔鲁诺过去。但你不知道,身处在这样的幻觉,自己对于真实的记忆与认知,还能坚持多久。
『你想做什么菜?』
乔鲁诺问你,你打字。
『你想吃什么?』
『我……嗯……我不知道你会做什么。』
『那你帮我拿点火腿吧,我简单做。』
“?”
乔鲁诺看着你,随后伸手拿起一团爆脓浆的不明物体。
『这个?』
你并不能看出来这是什么。
『这是火腿吗?』你打字。他翻手反复确认,说是。你点头,示意买。
乔鲁诺拿着这东西原地站着看你,好似脑袋宕机。
他转身去结账,你跟在他身后,负责掏钱。
收银员是个长满肉瘤的巨型胖子。
回去的路上,你发现自己分不清路人。
乔鲁诺不见了。
你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满眼的红色,行走的巨型肉瘤,它们全身都镶满缺失眼皮的眼球。
罢。就,这样吧。
死了算了。
心里这般想着。
一团巨大的肉块接近你,抓住你的手,你向后退,挥舞手臂想甩开它,对方叽叽咕咕,你根本听不懂。
“n……a……nan……j……i……a……”
纳兰迦?
眼前画面变化,抓你手腕的人是纳兰迦,他的身后还有米斯达、阿帕基、布加拉提,乔鲁诺也在,他手里还握着那条冒白浆的不明物体。
『你认出我了吗?』纳兰迦闪动他明亮的眼睛问你。
你点头。
布加拉提说一起吃晚饭吧,有隐秘的私人包间。你点头。
你不明白一起吃饭的意义、去私人包间的意义,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意义。你的想法没有意义、感知没有意义,语言没有意义,文字没有意义,血没有意义,肉瘤没有意义,虫子没有意义,活着没有意义,死亦没有意义。
你不知道自己会被拉去哪。纳兰迦拉着你,你的身体摇摇晃晃。有时你跟不上自己的壳,稍作恍神,身子就被他们拖出几百米。
『我感觉自己像条狗。』你用自己的身体说,『手臂是一条锁链,拴着我的脖子。』
他们都扭头看你。
米斯达说,你能不能把自己当成一个人?
你默了好一会,问,人是什么?
你开始变得丧失。
你开始变成丧尸。
也许自己从许久以前就是一具尸体,只是有一团虚无缥缈无从归息的游魂,成了这副壳子的寄居蟹。
他们没有答案。
沉默着坐下吃饭,你如往常一样,使自己的存在感消失。不断吞咽那些软糯的大脑与肉块,他们聊着天,调侃来到你身上。米斯达对你表过白,布加拉提也对你表过白,你很讨人喜欢。是个男人都会想与你睡一觉,布加拉提与米斯达都和你睡过。
你不记得什么时候与他们睡过觉。
布加拉提愣了,『今年的事,你忘了吗?』
你茫然。
『我们还谈了恋爱呢,你不会也忘了吧?!』米斯达嚷嚷。
你想了想,『好像谈过。』
『好像?!』
米斯达瞪着你,你无动于衷。
『那我们一起去旅游呢?一起爬山……还有,我们一起去看电影。』
纳兰迦握紧叉子,他的肢体在用力,表情却很是可怜。
『爬山……』你看着他,『有,嗯。电影……什么电影?』
纳兰迦说是《西西里的美丽传说》。这个你记得。
『你的记忆很混乱吗?』
阿帕基问你,你说是,不算是,只是记性不好。
他说你这个不好也太不好了。
『你会不会是受刺激,大脑出问题了?』米斯达摸摸下巴,『挂个脑科看一下比较好吧?』
『挂精神科吧。』
『你是在说她有精神病吗?!』
他们商量着,又吵起来,就好像你是一盘在桌上等待点餐的菜。
你推开桌子,起身离开包间。
布加拉提从门后追上来,按住你的肩。他将你抱进怀里,问你要去哪。
他说吃完饭就带你去医院。
你不想去。
不想重新与医生交流,不想被判为精神病住院,不想吃那些副作用严重的药,你不想再承受多余的痛苦。
『拜托,说点什么。』
布加拉提抬起你的脸,逼迫你的目光游荡在他的身。你发现他变了,他的脸上多出几些从未见过的愁绪。
『就算你不愿意、有所不满、讨厌我的安排,你骂我也好、冲我发脾气,别什么都不表现。』
可是你只是不想去。
其余什么也没有。
吃完那一盘,恍惚着上路。米斯达说你现在特别像《着魔》里面的伊莎贝尔·阿佳妮,看着十分可怜。
你感到反胃。
他们宛如一群屠夫,他们是黑手党,押送你去服刑,他们要砍掉你的头。你慌乱地逃跑,空中响起轰炸机,可待你回过神,哪有什么轰炸机。黑手党不见踪影,你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