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警钟,一时间颇有些风声鹤唳。
但卫杞没有急着处理吕颂年,高云衢已然出京,她可慢慢考虑如何继续落子。
案件不明,方鉴自然也得陪着待在狱中,好在主审是卫枳,卫枳身边又有崔苗,自不会亏待她,虽在狱中,但好吃好住一心养伤,倒是心无旁骛。
吕颂年与她关在隔壁,起先是不声不响,有一日夜里,忽地发出笑声,方鉴还未入睡,隔着墙听见了他的声音。
“小方大人好算计。”
“不如吕大人。”方鉴不痛不痒地回道。
“枉我自诩伯乐,却叫你这小雁儿啄了眼。”吕颂年掩面轻笑,“人呐,真就得服老。”
“吕大人,下官也是自您这里学的本事,去岁您对高侍郎使的那一手真是绝妙。下官身在局中体会颇深。”
吕颂年大笑:“你合该与我是一路人,高云衢给你什么了?叫你对她死心塌地。”
“吕大人还不明白?”方鉴心中暗骂,面上却不显,只压了压声音暗示道,“信阳殿下是陛下的手脚延伸,而陪在殿下身边的中书舍人崔苗与我是挚友。我入牢狱,而崔舍人不避不让,您说是为何?”
吕颂年不说话了,叹气道:“若是陛下,那一切便都说得通了。我早该知道。”
“吕大人,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那不知小方大人为何要走这河边小路?”
“小路泥泞,哪能常走。偶尔走个近路,冒些风险,倒也算是值得。”
“小方大人好魄力,那老夫就祝你得偿所愿。”
方鉴抽了身下一根稻草,在指尖缠绕又松开,意识全都集中在与吕颂年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上。背后高云衢抽出来的伤痕仍在隐隐作痛,时时刻刻提醒她不要沉溺权术,走了错路。
四月中旬,一切尘埃落定,明面上以萧宪诬告结案。萧宪诬告坐实,罢官流放,方鉴有过但情有可原,罚俸一年。卫枳也因着对官员用刑一事罚了半年的俸禄。对吕颂年则是高抬轻落,允他提前致仕。二品大员结党构陷,说出去也是朝廷面上无光,卫杞也知此事经不得细究,逼着吕颂年退让便也够了,逼得紧了叫他反弹反倒麻烦。朝中局面又是一轮洗牌,旧党虽没受太多牵连,但在朝中失了吕颂年这个轴心,隐隐有散乱之势。这也正是卫杞想要的,人皆喜欢寻人抱团,此乃人性,而没有那个轴心,这团便抱不大,这就够了。
方鉴在狱中待了近一个月,总算也能重见天日。她回到家中,仔细沐浴了一番,叫绣竹按在榻上上药,绣竹瞧着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又是心疼又是气恼。
“疼疼疼,轻点啊!”
绣竹没好气地道:“现下知道疼了?早干什么去了?非要自己去遭这罪。”
“好绣竹,别骂了……”
“我不明白您布这局是为何?大人不还是去了楚州吗?”
“拦她本也是顺带,她是什么脾性我再清楚不过了。不过知晓了她心中有我也算不亏。”方鉴叹气,“这局本就是为吕颂年布的,这老家伙之前挑拨得我是浑身难受,这口气我忍了小半年了。本是徐徐图之,但此前态势就算没有我,他也是要对大人下手的,不如让我入局,直接挑了他,以绝后患。大人不在,便也不会因顾虑我而乱了阵脚。”
“好一个苦肉计,您是真不怕大人回来打死你。”
“……”方鉴拒绝去想这件事,把自己的头埋进了被褥里。
但高云衢在楚州并不顺利。
六月,楚州传来消息,高云衢在清丈道路时被山匪劫走,下落不明。
信使来报之时,卫杞正在与卫枳说话,闻言大怒,猛地将手中的茶盏掷到地上,瓷片飞溅:“随行的皇城司武卒呢?千户呢?楚州卫呢?这么多人,叫一个文官被山匪劫走!楚州太守在干什么!这是要造反吗?啊?”
殿中侍人跪了一地,皆不敢说话。卫枳上前扶了一把,劝道:“阿姐莫急莫急。”
卫杞攥住了卫枳的手,撑住自己,下令道:“让楚州那边派人找!掘地三尺,也给朕把人找回来!”
卫枳扶着她坐下来,她冷静了片刻,挥手让殿中之人都退下去,清场之后才对大监道:“传令西南曲州军分出一支移到楚州附近,以防万一。”
“陛下?”曲州是西南边塞,防备着西南蛮荒,近年虽无大规模战事,但时有冲突摩擦,也是重要的边军之一,动曲州军的分量不言而喻。
“阿姐的意思是,楚州恐会生变?”卫枳思忖片刻问道。
卫杞冷笑:“山匪?信了他们的鬼话。高云衢允文允武,身边又有一支皇城司武卒护卫,什么样的山匪能劫走她?虽还不明实情,但必有问题。需得防范未然。”
“那高侍郎?指着楚州找吗?”
“宣范卿来,得派个合适的人去查高卿的事,着皇城司再抽调一支精锐同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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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方暗示吕颂年是卫杞在搞她,实际就是小方自导自演,卫杞有猜到,但她帮卫杞把吕颂年搞掉了,所以卫杞不跟她计较。方鉴准备搞吕颂年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个时间这个事件来引爆是因为高云衢的态度把她点炸了,她决定铤而走险一次。高云衢看到奏疏的时候就知道是她干的,所以跟卫杞对话的时候一直在暗示不要查,赶紧让这事过去,临出发还要保她,她给她担保说的是方鉴没有背师,背师坐实的话卫杞有大概率会想宰了方鉴保高云衢。
前面有讲过方鉴跟高云衢其实不是一个路子的,高云衢是君子,方鉴是赌徒,她一开始选择高云衢就是在赌博,那会儿其实就是决心走佞幸的路子了,所以她对高云衢说自己本来就卑劣,结果遇到高云衢非要教她当君子。要是没有高云衢,方鉴就会长成下一个吕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