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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裂。(1 / 2)

空大的仓库,四面透风。

悬挂在头顶的灯泡接触不良,“滋滋”电流如数炸开,似碎裂在半空的烟花,连带着她的心也一并撕成碎片。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安岚一人,她呆坐在烂沙发上,长时间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清晰的引擎声,宛如一道点燃黑夜的火焰,光速朝这边蔓延。

安岚回了点神,神思恍惚地起身,径直走向仓库大门。

肌肤的沁凉远不及被冰霜裹挟的心脏,每走一步,撕开的伤口都在往外淌血。

铁门的把手锈迹斑斑,她艰难往里拉开门,一束强光自屋外照进来,她下意识用手遮挡。

光影婆娑间,她看见一身黑衣的蒋逸风从车上下来,正如以往的很多次,他从地狱走来,整个人沐浴在光下,像是前来拯救她的英雄,解救她于水火之间。

不知为何,她眼眶忽然湿润了。

心脏的痛感变得强烈,有些喘不上气。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不间断地往胸口针扎,锋利的针尖戳破血肉,剥茧抽丝。

她伫立在原地,看着他一步步走近,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且不真实。

阿辉突然从蒋逸风身后窜出,一把抱住安岚。

“小祖宗,你吓死我了。”

阿辉壮实如黑熊,稍稍用力便勒得她呼吸困难,脸颊通红。

他沉浸在亲人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哽咽着碎碎念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半步,我就在你房间外头打地铺,谁要敢动你,先从我尸体上踩过去”

此刻的安岚仿佛被藤蔓缠紧,胸腔严重缺氧,奋力拍打他壮实的胳膊。

小猫般的力气打在身上毫无痛感,阿辉越说越激动,嘴里念叨个没完。

“你抱够了没?”

身后倏然传来阴冷的男声,宛如惊天巨雷,炸得阿辉一秒清醒。

他立马放开安岚,乖乖退到一侧。

蒋逸风走到她跟前,视线扫过一圈,确定她毫发无损,压抑整晚的重石落下一半,终于可以正常呼吸。

他盯着她通红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吓到了?”

安岚点头,再摇头,一滴眼泪滑出眼眶,顺着脸颊流到下巴。

他伸手接住那滴泪,温柔地抚上她的脸,抹平那道湿亮的泪痕。

“有哪里受伤吗?”

她没吱声,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汹涌的泪意完全不受控。

蒋逸风被她隐忍的哭声磨得心都碎了,倾身将她抱进怀里,吻了吻她头顶的发。

“对不起,绵绵,是我来晚了。”

安岚张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怀念此时的温暖,贪念他身上的味道。

她怕自己沉不住气想要质问,怕事实真如她所想,怕那颗破裂的心脏再也无法愈合。

“蒋叔叔”

安岚猛地抱紧他,用尽全部力气,颤巍巍地哭腔,“我害怕。”

“我在这里。”

他抚摸她的头,低头在她耳边说:“我一直在你身边。”

其实他有很多话想问她,想知道被劫走的这段时间她经历了什么,想知道李垚那张臭嘴有没有乱说话,更想知道自己拼命隐藏的秘密是否被她发现。

可此时的安岚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满眼皆是破碎的柔光,他不舍在这种时候刨根问底。

蒋逸风语调放软,温柔得不像他,“回家好不好?”

怀里的人儿全身一颤,低“嗯”了声。

泪水瞬间打湿他的胸口,滚烫之余,冰冷沁到心底。

回去的路上她一言不发,窝在他怀里装睡。

搂住他脖子的手时而松动,时而缠紧。

她体内有无数个小人在打架,挣扎着徘徊着,就像一条脱水的鱼儿,竭尽全力朝水池的方向跃进。

它跳进水里,以为自己得救,殊不知水下全是细密的鱼钩,扎得遍体鳞伤。

蒋逸风低头看她微颤的睫毛,沉默片刻,低声问:“今晚发生的事,可以说给我听吗?”

“我我好累。”

安岚闭眼装睡,她脑子很乱,需要时间想清楚所有。

男人抿了抿唇,没再继续追问。

他不愿逼太紧,她能平安回来已是万幸,至于其他,他可以慢慢查清楚,一点一点全部清算。

快天亮时,他们终于回到庄园。

有过前车之鉴,蒋逸风不敢掉以轻心,迅速调来大量人马,从内至外严防死守,确保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安岚困极了,在车上睡了一路,下车时还不转醒,蒋逸风舍不得吵醒她,轻手轻脚抱她上楼。

介于她的房间一片狼藉,他直接把她带到主卧。

这是他的房间。

除他以外,她是第一个进来的人。

安岚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

断断续续地清醒,昏睡,清醒,不断重复。

她睡了很长时间,做了好多乱七八糟的梦,她在梦里又哭又笑。

她梦见死去的爸爸浑身是血地出现在她面前。

她梦见那个隐蔽的衣柜,她拉开柜门,十七岁的少女瑟缩着躲在角落,抹着眼泪嚎啕大哭。

“爸爸死了,爸爸被人用枪打死了。”

紧接着画面一转,她来到一片鲜花簇拥的山顶。

她看着年轻的爸爸牵着一个穿花裙子的小女孩满世界地跑,满眼宠溺地望着闺女,“我们家的小公主真好看。”

小丫头笑起来像一朵花,“爸爸抱我,爸爸抱我。”

“好好好。”

男人弯腰抱起闺女,亲了亲她的脸,“只要是绵绵想要的,爸爸一定满足。”

听到这里,安岚的心一阵刺痛,泪水打湿整张脸。

她伸手擦擦眼泪,稍一闭眼,眼前的画面瞬间被黑暗吞噬。

陡峭的悬崖边缘,往下是翻滚如潮的红浆。

爸爸被人绑住手脚跪在地上,站在他身前的蒋逸风举起枪,他倏然回头冲她笑,嘴角渗出丝丝血迹,像一只邪恶至极的魔鬼。

“砰。”

子弹射穿男人的头,她胸腔麻痹,哭喊着跑向爸爸。

眼看越来越近,蒋逸风将枪下悬崖,抬脚将尸体踹下地狱。

“——不要。”

她惊叫着坐起,脸色煞白,汗珠混着泪水往下滴。

小沙发上闭目休息的蒋逸风闻声赶来。

“绵绵。”

她还沉浸在太过真实的画面里,脑子一片空白,完全听不见他的话。

直到男人的手停留在她额前,羽毛般轻轻拂过。

安岚侧头瞧见近在咫尺的脸,同梦里那个恶魔完美重迭,她条件反射地甩开他的手。

“你不要碰我。”

她满眼惊恐,身子往后缩,后背用力撞上床头,颤抖的心才稍稍平复一点。

两人之间相隔安全距离,蒋逸风平静地看着她,停在半空的手似被冰冻住,僵硬收回,眸底一晃而过的受伤,很快被骨子里的柔情所遮盖。

“做噩梦了吗?”

她怔怔盯着他的脸,伸手扯过被子包裹住自己,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收获一丝丝的安全感。

蒋逸风缓缓起身,故作淡定地扯了下唇。

“你再睡会儿,我让阿辉做点你爱吃的东西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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