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含章想了想后道:“是要提一提,这事儿以后再说,你们都抢了什么东西回来?我们的伤亡如何?”
汲渊便带赵含章去看,都在营帐里,其实并没有多少,“都是他们打劫而来的。”
汲渊道:“应该是不好随身携带,所以放在营帐里,倒是便宜了我们。”
他顿了顿后道:“我们攻入营帐后不久,大军也追着溃散的匈奴军到了,争抢时差点儿打起来,女郎,这些东西我们能保住吗?”
这是怕有人不给他们带走。
赵含章闻言冷笑一声道:“抢到手上的自然就属于我们,谁能从我们手里再拿走?”
她翻开看了看,很多的铜钱,还有些金银,但更多的是一些瓷器,布料和木料,以及一些摆件,她甚至还看到了一箱子字画。
汲渊精神一振,立即上前道:“这是里面最值钱的东西了,可惜他们不识货,就胡乱丢在营帐里。”
赵含章道:“这种东西本来就难携带,收拾好了,回头放到我的私库里,先生,凡战利品,以后另外造册。”
以后这些东西是要变现后犒赏三军的。
汲渊表示明白,点头应下。
“除了这些,将士们手上应该还私藏了一些,女郎,要不要他们交上来?”
赵含章摇头,“本就是用金银珠宝诱他们去攻打营帐,不能到头来什么都不给他们,让他们收着吧。”
汲渊心内满意,不愧是他看中的主子,比赵长舆还要得他心意,够大方。
汲先生这才问起她此次去见何刺史的事。
赵含章将经过仔细说了一遍,然后道:“章太守他们好像都没出城,都留在城里了?”
“是,所以现在各郡县军队都只有副官在,女郎是唯一一个出城的人。”
不睡觉
赵含章就摸着下巴思考起来,汲渊打断了她的妄想,“女郎刚在何刺史面前过了明路,还是要乖巧守规矩一些的好,像什么抢人啊,捞人之类的事能不做就不做,惹恼了人,官司要是打到朝堂上,何刺史不会保您的。”
他顿了顿后又道:“您祖父和何刺史关系实属一般,甚至还隐隐有些不和。”
所以苟着点儿,不是何刺史认同了你便是喜欢你,人家说不定就是退而求其次,你只是个其次。
赵含章目光和汲渊对上,从他眼里读懂了他没说出口的话。
赵含章还能说什么呢,当然只能按捺下心思了,只是到底可惜。
她背着手站在营帐前,遥遥看着不远处黑暗中的星星点点火光,那里正围着一堆又一堆的人,还有可能是很有战斗经验的人。
“当下最难得的就是人了,他们怎么舍得不让他们吃饱呢?”
汲渊站在她的身侧,“只有女郎才会这样认为,绝大部分的人认为,当下最不缺的就是人,人命比草芥还不如,金贵的钱财粮草,他们怎会将这些宝物浪费在连草芥都不如的人身上?”
赵含章抿嘴不语。
汲渊:“女郎很好,但其实他们认为的也没有错,如今人的确很易得,您随便在哪条大道上摆下粮食,振臂一呼,多的是来投靠的人。”
“只要女郎你养得起,天下的人都可招揽而来。”
赵含章沉思,“像先生这样的人也愿意为五斗米来投吗?”
汲渊笑道:“像我这样的人也是要吃饭的,而且我不是为五斗米来投的女郎……”
他的目光定定的落在赵含章身上,道:“我是为了可以给许多人五斗米的女郎而来。”
赵含章与他对视,看到他眼中的认真,微微点头,转头继续去看着黑暗中的各处亮着的火光,“有人曾经和我说过,一个人的能力有多大,那他对应的社会责任便有多大,上天应该是公平的,既然给了你聪明的头脑,那你就应该承担起更多的痛苦,你也会收获更多的快乐。”
汲渊不解的看向赵含章,不太明白这一番话的意思。
赵含章继续道:“我曾经锦衣玉食,即便我一辈子无所作为,身有残疾,也能自在富足的过完一生,但那样的快乐其实很短暂和微小,没有根基,经不起一点儿推敲,他说,这种快乐是虚妄的,是低级的,我这么聪明,应该得到的是更高级的快乐。”
汲渊一头雾水,问道:“所以更高级的快乐是什么?”
赵含章轻声道:“尽自己对这个社会应该尽到的责任,付出和自己聪明才智相应的能力,这是我以前对自己的要求和目标,同样也适用当下。”
这一番话汲渊听懂了,他忍了忍,没忍住,“女郎还是应该多读书,这样说话才能够更简练些。”
不过他还是夸了一句,“女郎志向不错,若能庇护这一方百姓,的确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其实,他觉得她的野心可以更大点儿,把这一方的范围再扩大点儿。
汲渊此时也雄心万丈,笑问道:“这话是谁和女郎说的?”
她爷爷!亲爷爷。
赵含章没回答他,而是呼出一口气,直接抬手在空中划拉了一大片道:“总有一天,这一片也终将属于我们。”
铁矿什么的,也都要属于他们,再不会受人掣肘。
汲渊也眼睛发亮的环视这一片。
赵驹安排完伤兵过来便看见一老一少正站在营帐前目光炯炯的盯着别人家营地里的火堆看。
赵驹也不由看过去,都是一样的火堆,并没有比我们的圆或者大,有什么可看的?
赵驹上前,“女郎,伤亡已经统计出来了。”
赵含章回神,转身道:“走,我们进营帐说。”
章太守没有出城,其他郡县的领头人也不知是怎么考量的,竟然呼啦啦跟着他去住驿站了,也都没出城。
于是也没人给城外的大军做主,他们就吃着灈阳城送来的那丁点粮食,再配上自己带的一点儿干粮,勉强度过了一晚上。
章太守房间的灯亮了便一直没灭,等到夜深了,送走了又一批人后他才看向外面,忍不住问,“赵含章还没回来吗?”
“没有。”
章太守皱眉,“难道留宿在县衙了?”
鲁锡元下去探问,很快回来禀道:“人傍晚时便出来了,直接出城,没有来驿站。”
章太守垂眸沉思,半晌后问道:“锡元怎么看此人?”
鲁锡元道:“虽是女子,但非池中之物,府君,我们之前都小看了她。”
章太守捏了捏手道:“她这是要和何刺史结盟?赵氏要为何刺史所用?”
鲁锡元摇头,“赵氏朝中还有赵仲舆呢,最多是合作和结盟,想用赵氏,何刺史还不够格。”
人家好歹是世家大族好不好,赵仲舆在朝中都当上尚书令了,官职远在何刺史头上,赵氏好好的自家族长不听,为什么要跑来听何刺史的话?
同理,赵氏也不会听章太守的。
章太守叹息一声,小声嘀咕起来,“还以为赵氏内部不和,长房和二房相争闹起来了呢……”
搞了半天,赵含章能力卓绝,而赵氏还真站在赵含章身后。
鲁锡元只当听不见,这样彼此也不会尴尬。
章太守回神,挥手道:“罢了,不必管她了,夜深了,先生去休息吧。”
但他就是睡不着,熄了灯后,章太守辗转反侧,心好似火烧一样,明明是他先见到赵含章的,论两家关系,章家也比何家要更近一些吧?
怎么赵含章就选择了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