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在意旁人看法,实在不乐意的,且慢走?不送了。
待她抵达私塾,学生们已结束了早课,她的桌案上也奉好了热茶,旁边还有净手的软帕等。
今日乃是小考,她再申考场纪律后,便将试题分发下去?,除了最后一道题需学生表述自身看法外,其?余多是对过往功课的考察,只换一种?说法,也算锻炼学生们的思维了。
既已不是启蒙学堂,每次小考都是为最后的上场做铺垫,定是不会过于简单,而?学生们水平不一,作答难易也各不相同。
试卷发下去?两刻钟,有人已经写完一道题了,有人还在构思第?一题的作答思路,当然也有粗略扫过一遍彻底摆烂的,趴在卷上长吁短叹,励志做个自己答不好也不叫同窗答好的搅屎棍。
姜婉宁摇摇头,不再紧盯着他们看。
这场小考结束,今天的课也就结束了。
无论是私塾还是书院,学生们考过试都是同样的颓废沮丧,只有极少数人胸有成竹,但在听了旁人讨论后,也不禁对自己的作答产生一二疑惑。
庞亮正收拾纸笔准备回家,一眨眼身边就围了一圈人——
“庞师兄还记得第?三天的答案吗?我写了又拿不准,请师兄指教啊!”
“师兄还有第?二题第?二题!可千万要答对啊,不然我又要不及格了!”
庞亮在众人之间虽是年?纪最小,但私塾里还是更讲究先来后到,他是姜婉宁的第?一个弟子,那便是所有后来者的师兄,几年?下来,便是冯贺也跟着改了称呼。
且他能以十岁稚龄成为秀才,必有过人之处,最近的几次小考他更是次次拔得头筹,凭着自身本事?赢得了所有人的信任,每回考校后,他必会被同窗围上一两个时?辰,问?清所有答案才被放走?。
姑娘们不好意思跟男子挤在一起,便远远站在外围,却也是小心听着小考答案。
私塾只有上午授课,下午可以留下温书,也可以去?做自己的事?。
姜婉宁每隔两天会留下答疑一回,其?余时?间便只叫他们自行讨论。
她将小考试卷收上来,便准备回家了。
正这时?,却听有人喊:“夫子,外面有人找!”
姜婉宁抬起头来,没?多久就见窗子外出现了生人,是个留了两簇胡子的中年?男人,隔着窗子冲她拜了拜,又指了指外面,示意借一步说话。
她微微点头,叫来项敏帮忙收拾桌案,而?她只拿了试卷离开。
无名私塾分内外两部分,内里是两间学堂,一间是平日授课用的,另一间则是给留堂的学生休息,里面除了桌案另添了几张上下床,既节约了占地,又能多躺下好多人。
外里则是一个很大的堂厅,平日多是各家小厮书童在等着,后来见没?有用得到他们的地方,他们也不来了,只偶尔有车夫进来避雨,也是很快离开。
至于说非学生的访客,这位郭老爷,还是头一个。
姜婉宁和郭老爷互通了名姓,继而?在圆椅上坐下,姜婉宁直接问?道:“请问?郭老爷来此是?”
说起这,郭老爷可就来精神了。
他顿时?挺直了腰板,双手紧张地按在膝盖上,因为激动,说话都带了几分磕巴:“姜夫子,我是从?塘、塘镇来的!我想?给我家大儿求学!”
姜婉宁并不意外他的来意,只不免多问?两句:“不知郭老爷是从?各得知我这私塾的呢?”
却见郭老爷又泄了气,挠了挠脑袋,半天才说:“不敢欺瞒姜夫子,其?实打好几年?前,在府城冯家的公?子高中那时?,我便知道姜夫子的名号了,当时?还有幸参加了冯家的谢师宴,远远见过姜夫子一回,那时?人多,夫子许是不记得我。”
能参加冯家的谢师宴,能找来无名私塾也就不足为奇了。
但姜婉宁想?了想?,又问?一句:“敢问?贵公?子年?方几何??”
“我儿今春刚及弱冠,已参加过三次院试,许是学艺不精,三次皆未能上榜,家中换了无数西席,也不见改善,我实在没?了办法,只能求到姜夫子头上,请夫子收下犬子!”
“对了!不知姜夫子知不知道回春医馆,那家医馆便是我家名下的,打五六年?前就跟陆老板达成了合作,从?陆老板那收了好几年?药材了,只可惜我家不从?商途,未能与陆老板多些合作,但内子家中是世代从?商的,几代下来也算小有底蕴,若是犬子能入夫子门下,我愿促成岳家与陆老板的生意!”
郭家世代行医,名下医馆无数,而?医者在大昭并不在商人之列,连着医馆也不算商税,更用不着入商籍,自然也是于科考一途无碍的。
原本郭老爷是看不上无名私塾的,先不论私塾的教书先生是个女?夫子,就说这女?夫子的夫家,也是个干物流生意的商人,女?人,商人,二者地位本就不高,这般出身的夫子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至于冯家出的案首,谁知道是不是瞎猫碰着死老鼠,赶上了!
与一众纠结的世家不同,郭老爷从?头到尾都没?考虑过让大儿来这里,直到无名私塾中的学生一一考上秀才,今上又改科举制度,叫商籍子弟得以上场,反观被他寄予厚望的大儿,几次不中。
这往后参加科举考试的人越来越多,他儿还能考得上吗?
如此这般,郭老爷才急了,跟家中夫人商量许久,终于还是决定赌上一把?,也把?孩子送来无名私塾,先学上个两年?三年?,要是中了最好,不中也能重新?换书院。
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想?法,郭老爷当然不能明说,而?他又不好解释为何?拖了四五年?才想?起把?孩子送来,只能赶紧转移话题,继续说道大儿的好来。
“姜夫人有所不知,我儿虽不善科举,却是写了一手好字,这些年?教他的西席都说,光是凭这一手字,他的试卷也能往上走?一等!”说着,郭老爷拿出随身携带的卷轴来。
饶是他没?有说拖延至今的隐情,姜婉宁也猜的大差不差了。
好在她并没?有先入为主的习惯,只要学生品行不坏,家里又出的起高额束脩,谁来都是一样,她定了定神,便起身观摩起郭家大公?子的字来。
坦白讲,无名私塾里的学生中并没?有天赋异禀的,院试考了七八次不中的大有人在,便是冯贺在其?中,水平都能算得上是中等,且这些人年?龄摆在这儿,书法如何?基本都是定了的,再叫他们苦心练字也不现实,若是能来个凭书法博得阅卷官青眼的,那也不赖。
然而?等姜婉宁瞧见卷轴上的字后,第?一眼先是震惊,第?二眼便是怀疑了。
郭老爷见她久久没?有说话,心里也打起鼓来:“夫子瞧这字……是不行吗?”
姜婉宁从?卷轴中抬起头来,缓缓问?道:“请问?郭老爷,贵公?子这字是师从?哪位大家呢?”
“害,犬子没?有这福分,没?能拜大家为师,这字是他自己临摹字帖,一日日练出来的,实不相瞒,我有一远房亲戚,经营了一家书肆,店里常常会收些贫寒学子的字帖,这便是其?中一人的。”
听到这里,姜婉宁已经明白了什么。
谁知郭老爷又说:“我出了百两一幅的高价,叫这位书生只将字帖卖给我家,几年?来也攒下了百十来幅,犬子靠着这些字,加上日夜勤勉,也算小有成就了,只可惜只习得其?形,未得其?骨。”
听完这些,姜婉宁却是沉默良久,她去?前面拿了一支笔一张纸来,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