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温徇笑着起身,半倚着床侧从床头柜上的餐盘抓起一块乾粮,往朱掣嘴前塞过去:「赶快吃一吃,要出门了。」
「我、我自己吃就好……」朱掣被压麻了动弹不得,只能以躺着这种非常不体面的姿势道:「你怎么进来的?」
「我有钥匙啊。」温徇说着又用乾粮往朱掣唇上督了两下。
他妈能不能有点隐私……
朱掣被他这莫名其妙腻死人的甜笑害得心尖一哆嗦,只能顺着意思稍微前倾把那块乾粮叼进嘴里嚼:「怎么趴我身上了?」
「无聊啊。」
「?」朱掣一脸困惑得趋近害怕。
温徇见他这样笑容更灿烂了:「快点吃吧,不是说好一起去逛街的吗?捨得让我就在这看你吃一下午?」
朱掣好不容易活动起还有些痠麻的手,俐落掀开被子光脚踩在地上:「那我先吃饭,劳驾您等我一下。」
温徇看他绕过自己去端餐盘又坐回床角低头就着盘腿吃起来,靠着床头柜拖腮欣赏道:「在我这里吃的就是军餉,别嫌弃啊。」
「我又没这么娇贵,臭水沟捞起来的都吃过,你们这已经算是山珍海味了。」
「是啊,之前在壕沟里我们也把泥水混着吃,这样能省一点粮食。」
朱掣感觉噎喉里那块乾粮屑哽了一下,捶了把胸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的动作:「真的假的?」
「真的啊。」
这人是不是在玩他?
朱掣带着疑问吞完午餐,又试探道:「那个,我要换衣服,麻烦回避一下。」
「好。」
温徇乖乖退出去。
可朱掣心里更慌了。
这么客气不合理啊?他不是人都在这跑不掉了吗?这不是压榨免费劳工的最佳条件吗?现在是在收买人心?还是有求于他?是怕他在网上随便造谣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也把他想的太小心眼了。
朱掣随便往身上套了两层卫生衣还有一件毛衣,跳着脚边哆嗦边套上厚棉裤,披着大衣端起吃剩的空盘出去,然而刚踏过门槛,守在门边的何敬立刻抢过他的空盘,嘴角扯起一个还算可以的弧度。
感觉上是和着昨晚来道歉做的一套补偿,可朱掣被他笑得心里发寒,连忙别过头顺着温徇引领下楼。
「昨天我很担心你知道我身分后就跟我生疏了。」温徇微笑:「但今天看你好像比昨天放松很多,是晚上发生甚么事了吗?」
朱掣手轻轻滑过楼梯扶手,谨慎道:「可能……就是累过头睡得比较香?」
不想温徇猛地转头审视慌忙停下脚步的朱掣:「是吗?」
「嗯。」朱掣应完见他仍旧直勾勾盯着自己,又接着保证:「真的,我就只是一时有点转不过来,毕竟你的身分变化太快……」
可话还没说完,温徇脸色骤沉,直接甩身拧断他的话音大步出去。
不是,这、这又怎么了?!
朱掣被他这突然急速冷冻的态度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本想用眼神询问何敬对主子的情绪理解,可接收到那越过空餐盘瞪来的目光又一下洩了气。
……还是暂时闭嘴好了。
朱掣溜进副驾,侧身去拉安全带时顺带扫视了下周围,玻璃窗和板金都是好的,早已没有昨天激战过后的痕跡。
温徇冷眼见他扣好安全带,闷声催油门驶出半敞的院门。
朱掣昨天顾着躲子弹都没认真看过街景,现在才发现上下城区商圈差异极大,不像下城区的有很多欲盖弥彰的破败,而是货真价实的金贵,光就店面打理就多了些整齐,就连两个店面之间衔接的砖瓦似乎都有讲究,不似下城区一会木板一会水泥一会铁架的,活像装修到一半被撤案放烂的失败品。
看来要说人人平等,就这点实质上的区别还是免不了。
这里商圈规划的过份整齐,朱掣三圈逛下来,就没见过有哪家餐厅是突然从一排精品服饰里窜出来的。
「这里平时就负担这一区住户的流量,至于酒吧,一般都是藏在美食街地下的,从侧门进去就是。」温徇解释道,可话里话外听着感觉像有股气堵在心口,音都是昧着心情硬生生挤出来的,害朱掣本来职业习惯边听边冒的笑梗都不敢贫出来,每次都只是哇、这好地方、好方便之类的词,生怕一不小心让将军大人气极,当街就把他就地正法。
可这位显然脾气更差了。
至于怎么个差法,朱掣发现他每带自己绕完一圈回车上时,按车钥匙开锁的回数次次递增,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但朱掣明显从这个莫名其妙的动作里感受到了「我不高兴」这件事。
喀喀喀。
温徇面不改色连压了三次,然后像之前一样一言不发做到驾驶座上。
朱掣进去拉安全带时悄悄瞄了眼插在锁孔上的车钥匙,直觉那个开锁钮好像比来之前凹了三毫米。
朱掣轻咳一声,朝温徇笑道:「你饿吗?要不要在附近找吃的?」
「你不是刚吃过午餐?」
「就去吃点零食?」朱掣不好意思地挠了下鬓角:「我没吃早餐,有点饿……」
温徇二话不说就直接掉头绕回最开始的美食街。
朱掣正揣测他到底怎么回事,隔着车窗见到方才被温徇轻描淡写带过的糖果铺,扒着车窗下意识开口哄道:「你要不要吃糖……」
温徇在红灯前停下,回头却见朱掣正尷尬地偷瞄着他。
「……」
「……」
「还是回去吃吧,也快晚餐了。」
然后红灯亮起,整个车上又只剩下引擎的声音。
直到晚餐结束,朱掣都不敢轻举妄动。
半夜,朱掣抱着被子坐在床上,两眼盯紧反锁的房门。
然而指针转过半圈,门口仍旧没有动静,他人渐渐缩进棉被里,好不容易才将视线从门口摘下来、想闔眼专心睡下。
可窝了半天还是睡不着。
朱掣摸开灯,裹着自己带来的毯子起身坐到电脑桌前,打开商城随便抓了几款游戏,然后抱着腿在椅子上缩成一颗毛毯球,看那条发亮的进度条跑动。
门上传来两声轻敲。
朱掣警惕地缩了一下,本来不想应答,可难为屋里还亮着大灯,只得从座位跳下来开门。
只见温徇在睡衣外又披了件浴袍,靠在门前用肩顶住门,一手夹着两支酒杯,举起另一手的酒瓶晃了晃,一改下午态度朝他笑道:「喝一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