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在密室内商讨贪腐公款与抢夺人民财產等相关事宜?」
「……」
「路翔,请你回答。」
「那个……」路翔却绕回去殷勤问道:「那些孩子到底怎么样了?」
「……我没有义务向你交代其他案件的情况。」
「她只是想要有自己的孩子,不论怎样,她不会伤害他们的。对吧?」路翔皱着眉,语间却带着一丝期待与恳求。
「请不要做与问题无关的陈述。」温徇朝他拋出冰冷的眼刀:「你是否曾与净明大师在密室内商讨贪腐公款与抢夺人民财產等相关事宜。」
「……是。」路翔答完瞥了神情冷淡的温徇一眼,又看旁边认真打字的笔录警察,然后视线又紧张地转回温徇身上:「那个,我,你就跟我说说孩子们怎么样了杯?反正我跟这案子十之八九有牵扯对吧?毕竟我也是管这的人,那也许你说一说我就能想起甚么线索来呢?这样你也不用辛苦自己找真相了是不是?」
「但如果你的表述有误导意图,我还不如不听好。」
「你他妈……!」路翔刚忍不住,想想自己的命还被纂在这人手心里,便努力压下火气道:「那你也得先听听看吧?啊?我说了你再判断我说的真假不就好了吗?但是你得先告诉我情况,不然我也没法给你线索啊是吧?」
温徇静默,路翔盯着那对幽深的瞳眸,由小心翼翼到紧绷,可那双眼像是无底的黑潭,抢夺了所有光色与温暖,将夜里的寒凉,他越盯心头越慌,这短短几分鐘的沉默,几乎让他崩溃。
终于,温徇开口道。
「强姦。」他说着垂眸翻了翻推到肘上的袖口:「还有另一个是虐打,从残留痕跡看来,这两个是不同人的手笔。」
路翔一愣,猛地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
「不可能……」
温徇仍旧平淡:「孩子们的体检结果已经出来了,证据确凿。」
「不可能──!」路翔目眥欲裂,扣着镣銬的手脚激烈地挣扎,再铁椅上刮出数声刺耳。
「那间密室有两个入口,一个从酒吧进,一个从庙下方的密室进,庙下方的那间净明大师只有再你在的时候才会进,所以你有最大的嫌疑。」
路翔空洞地摇头,再抬眼看过去,目光几欲疯狂:「这甚么屁逻辑!你他妈就这么敷衍是吗!明明是他干的!一定都是那假和尚干的!你别想把这罪名灌到我们夫妻俩头上!你们就是一伙的──!」
「确实是两个人分别做的,这我没有骗你,而且……」温徇收音骤然冷下来,字字句句犹如冰渣子扎在人心窝里:「孩子身上有你的痕跡。」
一句话,敲碎了所有的争辩。
路翔彻底愣住了。
「可能是汗水、可能是皮毛、也可能是『其他』的东西。」温徇嘴角轻提:「也许是你救他们留下的东西,或者『不是』你救他们时留下的。」
「温、徇──!」
温徇冷声,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着一分嘲讽:「这罪,要么不认,要么一起认。」
四周死寂。
路翔恨恨地瞪着那张脸。
那是似曾相识的脸,像极了他父亲。
还记得当时自己曾开过玩笑,说那张脸长得太像好人了,实在不是成天打打杀杀的面相。
但事实证明,他错了。
从佛坛堕落的神明,比恶鬼的杀性更甚、更嚣张、更令人敬畏。
不知是不是物极必反,路翔的情绪一下静了下来。
他捕捉到从那双眼里透出来噬骨的恶意,微微一顿。
路翔突然收起狰狞的表情,眼神有些空洞,像是透过他看见了甚么人。
温徇似乎是查觉到甚么,立刻收回眼里的嘲讽,可路翔却只是颓然看着他,从嘴边挤出一丝苦笑:「……小徇,你是来报仇的吧?」
温徇下頷线收紧,立即回復神色,抱臂冷笑道:「你捫心自问,这哪一项不是你犯的罪?」
「行,一报还一报,我算是明白了。」路翔耸了耸肩,儼然一副长辈不同孩子计较的模样:「只是你就不想听听我的苦衷吗?」
「……」
「在这世道,你如果不要站队,那你没有敌人,更没有盟友。只会在谁需要时横尸街头,独自一人烂进阴沟里。」路翔感叹道:「我当时只是选择了一条对我来说,最稳妥的道路,这难道错了吗?」
「……说完了吗?」
「算了,也没指望你听进去。」路翔瀟洒道,方才的积压委屈全都没了:「钱的事跟虐打,我认,但是我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那些财產你爱充公充公,只不过有些堪用的,我希望你能留给我妻子继续经营下去……」
温徇额角一抽:「我没有义务在这听你的遗嘱。」
「好好好。」可路翔只是笑笑,抬眼又不屑道:「至于另一个罪名我压根没做过,别指望我给那糟老头顶罪。呵,好歹也逍遥横行了十几年,我这死的不亏,还能拖一个垃圾下地狱。」
温徇看了他一眼,低垂的眼睫藏住眼底的森冷:「不,你不会被判死刑。」
「你还要折磨我?」
「公事公办,判刑是法官的责任,不是我的责任。」
路翔嗤笑了声:「好啊,那我就找律师,让他法官公、平、公、正的判。」
「开庭会通知你,你可以打扮得体面点。」温徇淡然道,又回復冰冷的姿态。
路翔撇嘴没答应,只盯着,似乎他还是当初那十岁不到爱闹脾气的小孩。
温徇没再搭里他,伸手按住桌上的对讲机道:「讯问结束,把人带走。」
片刻,警察进来把路翔身上的镣銬扣回去,正要将人架出去时经过温徇身边,路翔突然扑过去想用被銬住的手抓向温徇,可温徇侧身闪开、加上后方警察的制止让他扑了个空。
经此一遭,路翔几乎是被人用拽的拖了出去,身后的回廊里,他仰面腥红着眼、歇斯底里喊道:「温徇!卢璟天今天敢让你做了我,明天就敢对你下手!你就等着吧──!」
温徇垂首,额前垂落的发丝遮蔽成一处阴霾,眼底是看不清的神色。
温五见人被拖走后依照指示进门,温徇起身、目光森冷地盯向那名笔录警察,看他手里颤抖地托着一本夹起来的笔录卷宗,慢条斯理道:「小五,我看那卷宗有点太重,我们警务兄弟手都端到抖了,你也帮忙扶着点。」见温五上前接过,温徇才向那名浑身紧绷的警察露出格外温柔的微笑:「笔录该怎么写温五会教你,首领想要『深度』了解一下案件结果,做完后记得给我看看。」
「是!」警察畏缩答是,慌里慌张地跟着二人鞠躬,将这尊杀佛毕恭毕敬送了出去。
……
隔两日等温徇再回来,朱掣从他口中听到路翔已经被判死刑,游街示眾、警世洩愤。
游街示眾是非法的,但是城外的世界,天高皇帝远,有一点特殊的「风俗民情」并无伤大雅。
在那之后,朱掣再也没有见过路翔──直到游街示眾当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