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荆:“可这个项目我一定要拿下来。”
萧瑜:“没有事情是一定的,‘不一定’才是常态。做好迎接不一定,过程中处理好每一个细节,就算结果不如意,这件事也是办得漂亮的。”
陆荆承认,他得失心非常重,他的确输不起,也不允许自己输。
在投胎和人生起跑线上,他已经输了那些人一大截,如果后天再不努力,总是在输,那么这辈子就完蛋了。
萧瑜说他将成功学看得太重,人生起起伏伏是常态,不公平才是公平,不一定才是一定,忠于结果论的人最终也会败于结果论。
最终,陆荆十分看重的项目没有得到预期的结果,他受了一点打击,但意外的是,萧固并没有责怪,反而就像萧瑜预测的那样,萧固将整个努力过程看在眼里,还对小团队提出表扬。
陆荆不知道自己的看法对不对,但就在那一刻,他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萧固会将萧瑜调过来带他们这个团队。
萧瑜是引路人,虽然她不深度参与项目谈。
陆荆团队里一个下属还开玩笑说,陆荆就是大家的定海神针,萧瑜则是陆荆的定心丸。
陆荆自己也说不好,萧瑜在时,他的确更笃定。
另一个下属说,这就是默契,有的人天生就适合一起做事。
自那以后,陆荆便开始观察萧瑜,和过去不一样的视角。
直到来年一月,在公司年会之后,陆荆终于逮住机会向萧瑜脱口而出。
屋子里面热闹非常,屋子外面就像是隔绝的另一个世界,有冷风,有星夜。
陆荆问:“还记得不记得大学时一起看过的流星雨?”
萧瑜点头:“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那么多流行,每隔一两分钟就有一颗,每一次流星划过,四周都会想起同学们的叫声。”
但流星划过太快,天色又晚,他们根本来不及许愿,且看了半个多小时就有点审美疲劳,相继返回宿舍。
萧瑜看着天,陆荆看着她,许久过后,他问:“你和周总怎么样了?”
萧瑜收回目光,转头看他:“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
陆荆抿了抿嘴唇,既然已经开口就不可能收回:“如果我是他,我会尽量促成和许家的事,这样的机会不是随时都有的。到时候你怎么办,你有想过吗?”
萧瑜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安静地看着陆荆好一会儿,琢磨着他话里的深意,琢磨他关心的目的。
随即萧瑜平和地反问:“我想没想过是我的事。这和你有关吗?”
陆荆是个很要面子的人,如果是在大学时,被这样质问他一定会怼回去。但这些年他的脾气收敛很多,已经逐渐学会情绪控制。
陆荆:“我希望和我有关。”
萧瑜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懂了。
陆荆一鼓作气道:“我很后悔,当初咱们不该结束得那样草率。是我处理不周,我有逃避责任的行为,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当时那种关系转换,问题都在我。”
萧瑜叹了一口气:“不是说好了不再提吗?再说就算当时走到一起,后来这些年也会分手。已经过去的事,后悔再多次有什么意义?”
陆荆:“我只是想说,其实咱们是有过缘分的,只是出现的时间不对,如果……”
他说到一半停下来,观察着萧瑜的脸色,同时措辞。
萧瑜就安静地等,直到陆荆再次开口:“如果你的决定是和他分手,能不能将我视作考察对象,考虑和我的可能?”
萧瑜重复道:“和你的可能。”
陆荆点头,进一步详细描述:“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考察期一到两年,中途随便你怎么考核,你也有权随时判我下场。”
萧瑜疑惑了:“为什么要这样?我从你这里感觉不到……陆荆,你喜欢我吗?”
陆荆又一次停下来,再开口之前他的眼神就已经回答了。
男人对于女人的喜欢,自然是有的,但作为陆荆对萧瑜的喜欢,已经不再纯粹。
萧瑜又道:“或者我这样问,为什么是我?”
陆荆说:“因为我觉得咱们更适合,各方面都是。我这话听上去有些功利,太过现实冷酷,但人生不就是这样吗?有些人因为情到浓时而结合,结果发现爱情并不能战胜现实,爱人变怨偶。而你和我从一开始就不是会因为爱情而上头的人,更多的是考虑实际,这就避免了很多不可控,将风险控制到可以掌握的范围内。”
萧瑜听了不由得笑了,她摇了摇头,说:“避免不可控,这还是人生吗?如果未来可以预测,人生的每一步都能按照计划中的模样展开,那就太假了,一定要给自己一巴掌,看疼不疼,是不是在做梦。”
陆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咱们一开始就知道对方的底牌,了解对方那个是什么样的人,在一切都衡量清楚以后,如果认为对方是最适合走入婚姻的另一半,以后的事业和婚姻都会和谐得多。如果将来培养出感情,这是意外收获,培养不出来,也不至于失望。”
萧瑜第二次叹气:“你真是让我无话可说。”
陆荆低下头,半晌没言语。
他已经拿出他所有的勇气和尊严,努力表达他想表达的意思,但结果并不理想,起码萧瑜没有感受到他的诚意。
在他看来,人追求成功,做人做事功利现实,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而且职场上人人如此,差距只在于有些人有念头却没本事实现,而有些人底线足够低却没有智商。
最起码他没有做感情投资,没有拿爱情作为烟雾弹,用欺骗的方式达到目的。
许久过去,陆荆说了句:“抱歉,我以为你对感情不再有那么高的期待,是我错判了。”
话落,陆荆转身要走。
萧瑜却突然开口:“你这句话也是错判。陆荆,你最大的问题就是自以为是。”
陆荆站住了。
萧瑜没有跟他解释自己对感情的期待,也没有必要去解释。感情于她而言不能缺少,但也不能占据主要地位,她是没有高期盼,但这不等于完全没有期盼。
她认为做人要弹性一些,不能将所有期盼都放在一个事情上,但每一个事情都要保持一点热情与期待,不要自己先将道路封死了。当然这只是她现阶段的想法,兴许几年之后她会改变呢,会觉得感情可有可无,最好没有呢?
萧瑜又道:“你的提议我记住了。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会考虑的。但不是现在。”
陆荆看着她,没再接话。
……
不知是不是因为陆荆的提议,后来某一天萧瑜和周越一起在公寓里过夜。
当夜深人静时,萧瑜再次梦到了大学时的一幕。
那是她对陆荆动心的最初。
酷夏、蝉鸣,毛毛虫掉落在衣服上,她吓得叫出声。
那个男生将毛毛虫弹飞,并发出笑声。
那后来四年,她将自己的目光只集中在那个男生身上,将这世界上最浓厚的滤镜和最美好的形容词堆放在一起。
结果是注定的:滤镜碎了。
她逃避,她无法面对。
直到现在回想起来,不得不说自己也有一部分责任,是她一厢情愿地戴上滤镜,一头扎进去。
当时她还幻想过,如果有一天和陆荆结婚,那会是什么样。
这一天于现在的她而言并不遥远,如今主动权已经放到她手里,她相信只要自己表态,陆荆一定乐意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