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酷暑炽烈。
热浪滚滚的主干道上,柏油路面像要被蒸化。
车内凉爽舒适,妩媚的女人坐在法拉利的副驾驶,撩着波浪卷的头发,面向邻座银铃般笑着。
“小陆总大方,蒋导选人严格那么严格,要不是陆丰娱乐插手,我恐怕就要失业了呢。”
驾驶着法拉利的男人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墨镜下勾唇一笑:“蒋导那部片子公司有投资,你是我司艺人,优先你是应该的,为了配合宣传,后续还有一个gs的大使代言会一起给你。”
女人喜上眉梢,声音越发娇嗲:“gs吗?我听说前辈们都很想要这个代言呢,尤其是罗小姐,没想到公司居然愿意把这个机会给我,真不知道要怎么感谢小陆总才好呢……”
陆子理扬眉:“感谢我,就不如下次我去你家做客的时候好好招待我。”
……
前排二人你来我往,调情般的嬉笑传到后排唯一一个人的耳边,像隔着一层水膜。
甘诺熟若无睹地盯着手机屏幕,脑袋埋得低低地在打游戏,挂着头戴式耳机,乌黑的长发垂下来搭在膝盖上,隔绝了外界。
没过多久。
“前面的路口我就先到啦,多谢你~小陆总。”
电视荧幕上艳光四射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踏进热浪里,向陆子理飞吻告别。
临走前,她还不忘回头跟后座的甘诺打声招呼:
“诺诺,真不好意思,这次坐了陆总的副驾驶,你不介意吧。”
“……”
“诺诺?”
连唤两声,甘诺才抬起头,愣愣地点一下。
“哦,好,没关系。”
这木讷呆滞的模样让陆子理皱了皱眉。
但他什么也没说。反正她只是个花瓶,木讷总比在人前沾花惹草,或是爱作爱闹来得好。
车门关上,法拉利重新汇入主路。车里还坐着两个人,空气却陡然变得过分安静。
面对陆子理显而易见的冷待,甘诺把手机收起来,抱紧怀里的一只礼品袋,微微缩着脖子,淡然看向车窗外逝去的风景。
她也曾家境优渥衣食无忧,和陆子理他们别无二致。
从小上国际学校,却从没好好读过几天书。脑袋空空长到十几岁,周围的人一个比一个耀眼,唯有甘诺仍是一块稚拙的石头。
以至于家中破产,她一丝自保能力也没有,从金字塔跌进茫茫众生。
刚开始转到普通高中,她无法适应,公主病的脾性也为同学所不容,她浑浑噩噩受人孤立,逃课在路边哭,差点被小混混骗去开房,拉扯间撞到了一辆黑色豪车前。
下车救她的是陆子理。
他从天而降挡在她面前擒住小混混,转身对她温言款语地宽慰,泪眼朦胧的甘诺当场成了他女朋友。
在权贵子弟的圈里样样都只能算末流的陆子理,因此有了一个最拔尖儿的美人女朋友,漂亮却不够聪明,很多男生见了都跟他挤眉弄眼表达“羡慕”。
甘诺从小娇气任性,却意外被教育得很懂知恩图报,从那以后一直死心塌地跟着陆子理。
哪怕他在她之外还有很多女伴,她也识时务地把嘴闭紧,装作不知。
只是望着不息的车流,甘诺偶尔也感到茫然,陆子理和当年救她那天的差别真是越来越大了。
过得太久,她都快记不清,那时候的陆子理,到底是什么样子了。
法拉利停在一家酒店门前,侍者立即上前为陆子理开门、领着他们往里走。
甘诺仍是提着礼品袋跟在陆子理后面,不合身的短款礼服勒得她初长成的身体紧紧的,显得异常局促,不像正经女朋友,只是临时凑数的女伴吧。
但那张脸,侍应生无意地瞥见,星眸秋水,色若花月,乌发垂落白雪肌肤,柔艳得让人心悸。
赶紧移开眼不敢多看。
包厢门推开,门缝透出一道亮堂的金光,交谈声、笑声,名利场的气息扑面而来。
甘诺面色唰地就白了,掌心不停地渗出薄汗,一股想呕吐的感觉上涌。
她勉强挺直脊背,忍住想当场逃走的冲动,低头跟在陆子理后面进去。
“哟,子理来了?怎么这次还带了人。”
包厢里已经到了许多人,行头无不精致昂贵,还有两三个甘诺熟悉的面孔,是她家破产前的同学。
有人一眼看到躲在陆子理后面的她,吃了一惊:“咦,这是……甘诺吗?”
“谁?”
“是以前咱们认识的甘诺呀,雅郡校花,后来家里败落了,也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
凭着那张标志性的脸,熟人都认出了甘诺,窃窃私语地议论开。
甘诺呆站在原地浑身发抖,一个穿了同色系剪裁精良的短裙的女孩子走上前,拉住她上下打量一番,噗嗤笑道:“天呐,真是咱们班的诺诺,好久不见了。”
“江茹。”甘诺看一眼她的眼睛,轻轻叫出名字。
“哟,还认得我呀,你声音还和以前一样嫩哦。”
江茹拉着她往场内中心走,嘴里说着热络话,推着她走到亮堂堂的顶灯下,给众人瞧:“从你转学走,真是好久没见过你了,都长大了,总算有机会见见面。”
包厢内许多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甘诺如芒在背不敢抬眼皮。空调冷气开得太足,她寒噤一个接一个。
江茹还在笑吟吟地寒暄:“诺诺,我,乔乔,我们还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你老不跟我们一块玩,都生疏了。”
人群中心的沙发上,苏语乔搁了鸡尾酒,抬眼询问:“甘诺现在和陆少处上了?”
“怎么回事,说说呗。”
“只是老朋友一起玩玩。”陆子理耸耸肩,看了一眼甘诺就不忿地移开眼,直勾勾盯着苏语乔。
明珠在前,自己的女朋友简直像个灰扑扑的丑小鸭。
从前他当然觉得带着甘诺这样漂亮的女朋友出席场合很得脸,但和这些层次比自己还高的老朋友们一起时,甘诺的美貌百无一用,尴尬地位只剩下不合时宜。
“是……我们认识几年,就在一起了……”
甘诺声如蚊讷,嗓子像被哽住。她中学参加单人演出,面对几千人和聚光灯都能无所畏惧,现在却呼吸困难,言语艰涩。
家道中落后,社恐于她不是一种状态,而是一种严重的病症,在过去的许多年里不分场合地噬咬她身上的每一块肌理,让她尝尽骨髓难安的滋味。
如果不是陆子理要求,她不会答应来这里的。
眼眶不争气地酸涩,所有人都好奇、戏谑地看着她,那一道道视线就像一把把尖笑的刀,剖开她摇摇欲坠的躯体。
江茹眼尖地往下一瞄,注意到甘诺手里提的不是手袋而是一只礼物袋,一把抢过来。
“这是你带给乔乔的生日礼物吗?是首饰啊?”
苏语乔对于被送给自己的礼物当众拆开展示没有丝毫不悦,反而撩着头发轻笑:“诺诺不要为了送我礼物逞强啊,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礼物无所谓的。”
她坐在众人的簇拥中,直直看向甘诺,笑容写满春风得意,一字一顿从红唇中吐出:
“毕竟咱们也是姐妹一场,对吧,诺诺。”
甘诺眼皮打架,去抢自己的礼物,结果被江茹按住,她直接打开盒子,举起里面的手链仔细观察。
“啧,这彩钻,好像不太闪啊。锆石做的吧?可惜了,乔乔上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