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熟人局,自然有一些甘诺不想打交道的人,粗略一瞥,泳池里已经围绕着苏语乔包了一圈,陆子理换了裤子下水,过去之后只能挤到外围。
戏水声不断传来,场面逐渐热络。甘诺在遮阳伞下眯着眼,连日辛苦训练的困倦、饥饿,和日晒带来的渴让她不想动弹。
新换的心理医生怕她依赖药物,开药有严格限制,她精力愈加薄弱,躺在椅子上困意浓浓。
半梦半醒间她恍惚好像看到了晏和玉,忽然间想起晏和玉离着她十万八千里,明天才回国,约定好她亲自去接。
念头一转,甘诺又想起来,她现在是瞒着晏和玉跟名义上的男朋友出来赴会……
炎炎夏日,甘诺莫名打了个寒战。
过了会,灌木丛窸窸窣窣响,一抹粉色的连体泳衣悄悄朝她的方向过来。
甘诺扭头看见江茹。
那么多椅子,江茹鬼鬼祟祟过来,偏偏在她旁边落座,显然是目标明确。
甘诺下意识就紧张起来,脚尖不动声色绷着。
半晌,不想显得太被动,她掀起鸦黑的长睫,主动问:“你找我?”
江茹自己过来了,表情却有些异样的古怪,左顾右盼,半晌下定决心似的,看向甘诺:“你上次说的,都是真的吗?”
甘诺:“我骗你干什么?”
江茹咬着腮帮子,忽然抓住她的手,眼睛里流露出慌张,她现在也是圈子里有头有脸的名媛,决计不希望自己的家底被泄露:
“我妈妈现在已经不干那些事了,我们家现在的生意都是正正经经的,你可千万不要在外面乱说。”
甘诺知晓了她来意,交迭的长腿微微放松,抱着手臂平静道。
“我说过,以前我从来没有揭过你的短。现在我更没有理由去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
江茹默了默:“你不会用这个报复我?”
“早就知道的事情,何必等到现在报复你。”
甘诺眸底一片冷清。
“何况我不曾真的恨过你。你只是选了苏语乔,你担心因为出身受到其他人歧视,一直都在寻找可以依附的人做朋友,从小到大都没有变过。以前是我,现在是她。可是没有人是永远可靠的。”
家世可能倒台,财富可能烟消云散,朋友可能离去,昔日鲜花着锦,一朝全都成空。
在这样的大起大落面前,年少时的那点少女小心眼,什么也算不上。
江茹以为甘诺在故意提及自己中学时候当过她跟班的往事,咬着嘴唇脸色难堪。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呢?贵族学校里那么多女孩子,个个都颜色姣好,一个比一个有来头,只有她是家里花了大价钱塞进雅郡的。顶着暴发户的名头不招人待见,从来小心翼翼,不敢让人知道自己家的营生。
甘诺以前那么受欢迎,她和甘诺做朋友时有多么喜不自胜,后来甘诺被赶出学校,她就有多么自危,害怕成为众矢之的。
“我不会跟你道歉的。”?江茹露出那种被踩了尾巴的表情一瞬间,很快平恢复成颐指气使:“不管怎么说,我没有依附过你,你现在还是多担心自己吧。”
甘诺重新闭上眼。
江茹站起来,背对着甘诺纠结了下,临走前还是转回身,神色别扭地把一个信封塞给她。
“不行,你得收着,你不拿东西,我不放心你会闭嘴。”
葱茏的棕榈树影后,一扇玻璃落地窗隔开外面的燥热。
几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遮阳伞下的身影,少女腰细腿长,比例在一众美女中都显得十分突出,只是随意坐着,让在场的几个男人都有些躁动。
有人吹一记口哨,率先说了出来大家的心声:
“校花就是校花,甘诺那腿真够白的,可惜不是我的女朋友,不能看个仔细。”
“何止白,嫩得跟水做的一样,真是便宜陆子理这小子了。”
说的人哈喇子都要下来了,旁边人却嗤笑道:
“再好看也是个活祖宗,我听说这位可是金贵得很,一般人养不起,看陆子理那碰壁的样子就知道了。”
几个公子哥随心所欲地口嗨得热闹,半晌才发现,最喜欢来事的那位大少爷罕见地没参与他们的笑话。
荆琸表情仿佛蕴着一丝微妙,收到众人的注视,他好心眼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往旁边瞥了眼。
众人这才注意到,他旁边刚刚还在闭目养神的晏和玉睁开了眼,脸上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郁色。
他嗪着状似平和的淡笑,眼帘微抬,却分明气场不善。
“养不起,就不要养。”
这一句话撂过来,众人一时讶然。
太子爷是刚刚到的,听说是飞机一落地就赶过来了,只是身上衬衫西裤一丝不苟,和他们玩乐的气氛格格不入,不像是来赴宴的。
没人敢置喙,几个没正形的公子哥默默把身体坐直了点,以显正色。
只是都不免因为这句话浮想联翩,暗暗揣测,荆琸只得打圆场:“和玉,别那么严肃嘛。”
晏和玉从始至终都毫无参与之意,容色冷淡,把擦手的帕子往池中一扔,起身离去。
甘诺又等了一刻钟,热得嘴角发干,想去找杯水喝,刚好来了个服务生,问她要不要进去休息。
看了眼在泳池中被美女环绕的陆子理,甘诺想当然以为是他给自己安排的,自然同意地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