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也只是一瞬间,alpha很快就反应过来他现在是在寝室,在学校,在一个可以不用时时刻刻带着束缚住自己自由呼吸的“束具”的地方。
“你走之前到处看看有没有什么电源没关掉的,我记得小枫有个台灯的,这孩子心思细但是办事有点五大三粗,你去看看他关掉了没。”陈毅叹息一声说,“防火防灾啊!不关电源可是寝室危害啊!”
方栀被他喊回了神,蹲下来往下面的电源插孔探头:“没关。”
代表电源连接的红色小点在暗处常亮,alpha伸手越过那处按下电源键,又把插头拔掉。
做好这些,方栀才重新起身按住行李箱的杆,视线下意识往桌上一扫。
谭枫桌子上的陈设并没有被带回去,装了弹簧的蓝色小猫,台灯,小风扇,还有各种他不知道从哪里扫荡来的书籍,在靠墙的角落堆成了一座比萨斜塔,在电线的支撑下摇摇欲坠。
方栀伸手把那些书扶正,淡笑着退开,垂眸抬起间又往自己那张空旷无物,连灰尘都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宛若无人停留过的那张书桌上一扫。
…是有些过于冷清了。
“出来了吗?”电话那头陈毅焦急地催促了声。
方栀这才收回视线,重新按上行李箱的支撑杆说:“出来了。”
陈毅安静了两秒说:“放屁,我连行李箱滚轮拖地的声音都没听见。”
方栀:“……”
方栀无奈地扶了下额,拖着行李箱出门去,一边说,“我下来了,你在哪?”
他问着,转过头往走廊上的窗口看出去,陈毅的吉普车仗着车屁股窄小的优势从一中车潮里挤了出来,稳稳当当停在寝室大楼正门口。
陈毅正在报着自己的位子,忽然间听到电话那边的滚轮声又淡了下去,随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老旧零件开门的声音。
“你有东西没拿?”陈毅仰头问。
“嗯,落了东西。”方栀喘了两口气,拇指摩梭着那些被谭枫折了几折的书页,轻轻放在了墙角处。
那是他从比萨斜塔里随便抽出来的一本,页边脚已经泛黄,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霉味。灰白色的封面被藏进暗处,只能接着细碎的光看清最末尾的几个字。
这本书放在这张空旷的书桌上,倒是平添了一点清冷的人气。
就像是在这里留了点念想,以后哪怕山高险阻,也总有回来的希望。
从学校回去后方栀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另一个城市,为那份少年时期被迫签署的经济合约画上一个落幕的句号。似乎是因为这条马上就能望到头的路终于在他心里拨开重重迷雾显露出来,方栀为此愉悦了许久,就连嘴硬的模样都软化了几分。
这点微妙的变化陈毅是看的最明显的。
他陪着方栀走过这么多年,看着那个收到血老鼠却麻木蹲在角落无动于衷的小孩一点点长大,被世人高高捧起,接受鲜花与掌声;被镜头窥探隐私,在暗处舔舐伤口。
好在最后他在最炽热的年纪跳出牢笼,在最青涩的年纪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就像是惊蛰时节的一场春雨,融化万物后迎来生机。
这个城市的工作结束的很快,方栀没有多做停留,买了最早的一班飞机飞回明州。
他迫不及待地想去签下那张解约合同,脚步飞快,陈毅在他身后无奈地笑起来,连拽都拽不住他。
“我这老胳膊老腿跟不上了。”陈毅干脆停在原地,等着方栀自己倒回来,“那张纸又不会跑,你等等你陈叔行不行。”
方栀脚步一顿,有些尴尬地退了回来:“嗯。”
陈毅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孩子年轻气盛我理解,咱们慢慢过去。诶一会签完合同你回哪,公寓还是…家里?”
他把“谭枫”的名字含糊了过去,挑了挑眉示意。
“先回公寓。”方栀顿了一下又说,“陈叔,暑假我想带他出去。”
陈毅盯着方栀的侧脸看了他一会,半晌拍了拍他的肩膀:“旅游去是吧,知道了,回去我给你们…”
他话说一半忽然顿住了,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杨淮身上,稍显错愕后闭上了嘴。
陈毅倒不是因为在这里遇到杨淮才错愕,而是看到了杨淮身上的伤。
上一次直播预热杨淮没有上场,陈毅就留了个心眼找人私下打探了下情况。但毕竟杨淮现在是陆应怀手下的人,太过具体的事情他自然打探不到,只有一点小道消息说,这人是在直播前一晚做了什么事惹到了不该惹的人,被陆应怀打了一顿。
只是陈毅没先到这“打了一顿”居然有这么狠。
这件事情满打满算也过去了快半个月,一般的小伤早就该在悉心呵护下见好了。但杨淮脸上还带着明显的淤青和肿胀,暗红色的伤痕在白皙的皮肤上分外明显,就连走路的姿势也十分古怪,隔了半条走廊都能闻到膏药的味道。
杨淮抬起眸,静静地看着对面的人,似乎知道自己能在这里遇到方栀。
又或者说,他是专门来这里等他。
这条走廊上没有人,正午十二点的时间,大家都忙着争分夺秒回去午休。只有他们三个人分站走廊两端,方栀缄默不语,杨淮则是恶狠狠地盯着他,慢慢红了眼眶。
过了许久,杨淮才挪动着他僵硬的步伐走过来,一字一顿问道:“流量第一,你就这么舍得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