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将军,误会!都是误会!李娘子她……”
“本将说了,待公主定夺!”
苏娘可不与他讨价还价,便命女兵上前,一个一个地拿了。阿城不敢反抗,连忙往人群中的金盈盈看去。
金盈盈向他投来一个安心的点头,转而给身边的李琴递了个眼色,低声叮嘱了两句什么。
“你!”苏娘恰好逮了个正着,指向了金盈盈与李琴,“交头接耳地说什么!”
金盈盈眸光微沉,没想到这副将的目光竟是这般锐利,她明明缩在人群里,却还能被她一眼捕捉。
李琴往前一步道:“苏将军莫怒,她耳朵不好使,不过是问我发生了什么罢了。”
“耳朵不好使?”苏娘穿过人群,走至金盈盈面前,她比她高半个脑袋,如今几乎是居高临下地打量她,忽然大声一喝:“你是何人?!”
声音响如洪钟,震得人莫名一颤。
金盈盈刚欲张口,便警觉自己若是开了口,便瞒不过去了,可若不张口,那便坐实了她的反常。
“给本宫拿下。”
正当此时,女兵之后响起了崔昭昭的声音,她坐在马背之上,神色阴郁,安静地看着这边。
金盈盈虽未与她目光相接,却也能感受到崔昭昭目光的不善。她轻咬下唇,悄然握紧了拳头,看来,她就是衝她来的。现下再想究竟是哪里错了,已经是迟了。既然她注定逃不了,那便与她把话说个清楚。她来韩州,本就是为了此事而来。
燕王府与楚王府必须联盟,如此才能走得更远。她的身份就是一根必须拔除的利刺,再往下拖,只会越陷越深,终至再也拔不出来。
想到这里,金盈盈已经舍弃了所有的逃意,松了双拳,深吸了一口气,自人群中走了出来,对着崔昭昭一拜,坦然迎上了崔昭昭的目光。
即便这个场景两人已经想过千万次,即便两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还是在看清对方眉眼的一瞬,心弦颤动,心窝绞痛,痛得几欲窒息。
崔昭昭没有说话,金盈盈也没有说话。
两人都有顾忌,金盈盈不仅是四方商行的九姑娘,还是楚王的王妃,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戳穿她的身份,愤怒地将她带走,传出去便会多另外一层意思——大长公主与楚王妃有旧怨。
两人并未有多少交集,楚王妃又跟随楚王镇守北境多年,何来旧怨?
这种事,一旦开了头,便会有无数种猜测接踵而至。若有好事者添油加醋,不管是编排两人年少时曾同时爱过同一个男人,还是编排楚王妃乔装潜入肃方城夜会情郎被小姑崔昭昭当场捉拿,传到楚王耳中都会变了味,成为崔伯烨的一桩心病。
燕王府若是因此与楚王府生了罅隙,在今时今日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们都不是年少时候的小姑娘了,此间轻重,两人都一清二楚。这也是为何崔昭昭今夜要把此事闹大的缘故,她断定金盈盈不敢在这种时候挑明身份,也不敢在这种时候不管不顾地逃跑。
况且,肃方城的四门已封,金盈盈也是绝对逃不出去的。
苏娘拿铁链将金盈盈拿下时,边上的伙计蠢蠢欲动。金盈盈给阿城递了眼色,摇头示意莫要衝动。
阿城隻得按捺下来,心道九姑娘只要私下与公主亮明身份,想必公主也不会为难这个嫂嫂。可李琴不一样,她心焦极了,心道今晚九姑娘若是与公主私下见面,那可是会出人命的大事。
她上前紧紧揪住金盈盈的衣袖,摇头道:“不可……”
金盈盈一记眼刀看去,逼得她硬生生地忍下了话。这是她逃不过去的劫,也是她必须闯的修罗场。为了让李琴放心,金盈盈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对着她温婉一笑。
每次九姑娘遇上事,都会一笑待之,往往是因为她已经想好了对策,李琴知道这是九姑娘在安慰她。她并非不信九姑娘,她只是不信大长公主。时隔多年,人事已非,易地而处,大长公主那么骄傲的人,如何能咽下这口气呢?
苏娘并没有给她们话别的机会,金盈盈也没办法在这个时候说什么。她由着苏娘扯着铁链,将她押往府衙。
崔昭昭没有再多看她,只是骑马走在前头,听着后面金盈盈走路发出的铁链碰撞声,一声又一声仿佛战鼓,摧折着她的心好似被烈火烹煮,又烫又痛。
她终是寻到了她,却是这样的局面。崔昭昭以为自己有胜利的快感,可那零星的快感皆被浓烈的恨意掩盖。从客栈到府衙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这一路她却想了数十种惩戒金盈盈的法子,好消解她半生的恨意。
金盈盈这人给她的痛苦,她定要十倍索还!
她暗自打定主意,在府衙门前翻身下马,一边往府衙里面走,一边下令:“把人押往刑房,本宫要亲自审问!”
听到“刑房”二字,金盈盈苦涩地抿了嘴角。她果然是恨着她的。
刑房是府衙又湿又臭的地方,因为沁润鲜血太多,刑具上的腥臭味久久不散,熏得人隐有反胃的衝动。
“架上去。”崔昭昭站在木架边,冰凉下令。
苏娘将金盈盈牢牢栓在了木架之上,不等回禀,便瞧见崔昭昭挥手示意她们都退下:“公主……这……”
“她如今不过是待宰的羔羊,本宫还怕她伤我不成?”崔昭昭的话看似说给苏娘听,其实全是说给金盈盈的,“都出去,莫要打扰本宫审讯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