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盈盈知道她在意什么,附耳许诺:“我生弦清的时候伤了身子,他是知道的,所以我若不愿,他也不敢用强。”
“我……”
“昭昭,这是我们两个人的战场,谁也替代不了谁,你好好养兵,我在那边当内应,如此联手,方可保万无一失。”
金盈盈在她手背上轻拍了两下,与年少时候一样,虔诚祈祝:“愿殿下凯旋。”说完,她对着她温柔轻笑,贪恋地摸了摸她的脸颊,“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可要事事小心。”
崔昭昭覆上了她的手背,千言万语都哽在喉间。那些说不出口的话,尽数化作了一个有力的拥抱:“我放你走……只是……今日必须陪我。”
金盈盈宠溺地轻抚崔昭昭的后背,满眼俱是憧憬之色:“今日陪你,下半辈子也陪你。”
“阿九……”崔昭昭收拢双臂。
“昭昭,我只要你信我。”金盈盈微微蹙眉,“不论我在那边做什么,说什么,你都不要疑我。”
崔昭昭心头一刺,身在局中,谁能保证真的不疑不惑?
金盈盈也知这是为难她,大长公主也是人,是人便有七情六欲,她遇上她的事,岂能时时保持冷静?
“尽量信我,好么?”金盈盈哀求。
“嗯。”崔昭昭终是应了她。
入春以后的韩州多雨,昨夜几乎是下了一夜的雨,临到天明时方才停歇。
肃方城东门以外,是一段青石铺成的小路。金盈盈的马车沿着小路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了苍翠深处。
崔昭昭站在城头之上,远眺马车终至不见,不由得按紧了腰上的孤月剑柄。剑柄的寒意侵蚀着她的手心,她隻恨养兵不是一朝一日之事,否则她定亲率大军强袭韩州,彻底将韩州尽收囊中。那样一来,她便有了自己的据点,也有了与王兄抗衡的实力。
冷静下来。
崔昭昭自忖自从与金盈盈重逢之后,便失却了太多理智。她告诫自己大事重要,莫要太过沉溺儿女情长。
“苏娘。”
“末将在!”
“随我去校场操练新兵。”
“诺!”
她不仅仅是痴爱金盈盈的崔昭昭,她还是大雍的大长公主,是夭夭的母亲。
天上阴云密布,不一会儿又淅淅沥沥地下起细雨来。
雨丝如线,细细密密地织着,这漫天春雨就如同一张无形巨网,黑压压地笼在京畿城上空。
无声无息的压抑感弥漫在郡主府之中,金昊隻住了一晚,第二日便将全部下人招来庭中一阵训话,直接以金氏下人的要求责令郡主府下人,俨然一副主人的模样。
他这次入京,隻带了一个人。起初崔泠以为他只是车夫,后来方知这人名叫楚钧,是外公的贴身护卫。此人她从未在楚州见过,于是佯作好奇问了金昊此人的来历。
金昊倒也不瞒她,直接言明——楚钧是江湖上一等一的杀手,是他花了重金聘来的护卫,一日价值十两。
崔泠暗中记下,此人的虚实她必须设法试一试。
银翠昨日去燕王府传话,竟是去了一夜不归。崔泠担心银翠,便命黛黛去燕王府问问。黛黛刚踏出府门,便瞧见银翠坐着燕王府的马车来到了郡主府外。马车之后,还跟着好几辆牛车,牛车之上放着好几个大木箱,不知装了什么。
黛黛上前问道:“银翠,那些是什么?”
“王上说,郡主身子孱弱,怕在府中不好好吃药调养,于是便将医官与药材一并送来。”银翠说这话时颇是得意,特别走到一个大箱子前,重重地叩了叩,“这个是王上特意送郡主的礼物,要郡主亲自签收。”
黛黛看那箱子颇是巨大,当中藏一人都可以。难道王上藏里面来了?
“外间雨大,还是快些搬进去吧,免得药材淋湿了。”黛黛赶紧圆场,让银翠招呼着府卫,将箱子抬进府去。
金沅因为痛失双亲的缘故,几乎是一夜未眠,临到天亮才睡着。所以金昊与崔泠并没有吵她,重新定了府中规矩后,金昊便与崔泠在前厅用茶闲话。
他看见黛黛与银翠张罗着抬木箱进来,便喊停了众人:“哪里来的箱子,也不检查清楚便往府中搬。”
“回老爷子,这是燕王送郡主的药材。”银翠如实答话。
金昊一双狐狸眼左右打量木箱子,最后落在了银翠身上:“你一夜不归,就是等燕王准备这个?”
“是呀,有许多味药材都是宫里特供,要等宫门开了,才能差人去领。”银翠继续回答,“对了,这箱。”银翠走到一隻红木箱子边上,亲手打开来,“这是王上命奴婢送来给老爷子您的,说是都是上等人参,最是补气。”
金昊凑近一看,果然都是些上等人参,每一支都价值千金。
“燕王有心了。”他忽然侧脸看向崔泠,只见她依旧端着茶盏,拨弄着浮沫,似乎已是见怪不怪。
“都搁着吧。”崔泠淡淡开口。
金昊等崔泠一个解释,如此阵仗,燕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她如此殷勤也不是头一次了。”崔泠只能给这个解释,“外公可以去打听打听,先前她没事便往我这儿送礼,我这儿值钱的宝贝几乎都是她送的。外公若是感兴趣,可以去库中瞧瞧。”
金昊冷笑:“她倒是会做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