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
崔昭昭五味杂陈,最后暂时放下那些杂乱心思,打定了主意——不论是公事还是私事,只要拿下擎天城,或许可见分晓。
作者有话说:
是哒,大家都发现金盈盈的异常了。
八十五、变数
寺山城的已经下了好几日的夜雨, 寒意袭人,金盈盈却隻着了单衣坐在窗边,每日都要吹上两个时辰的寒风。
李琴在旁看得心疼, 抱了大氅过来,想给金盈盈披上:“九姑娘, 够了,再这样下去, 您的身子要受不住的。”
金盈盈面色苍白, 微声道:“不妨事, 我还得继续病下去。”
李琴蹙眉:“可是……”
“他走了么?”金盈盈没让她说下去,开始询问正事。
李琴点头:“王上已经走了, 他说,军情紧急, 必须速往秦禹城准备出兵。还有, 他特别叮嘱, 若是九姑娘好些了,还是看看九明商行的生意。”
“果然, 他从未变过。”金盈盈冷嘲,“四方商行如今正处风口浪尖, 他急需一个新的商团当后盾。”
李琴自然看得明白:“寺山城的守备松懈了不少, 可要往碎叶城送点消息?”
“不必。”金盈盈眸光沉下, 强忍忧色, “她若信我, 即便我什么都不说,她也能发现端倪。她若不信我, 我在此时传讯于她, 反会徒增她的猜疑。”先前约好战策, 却在她抵达寺山城后,崔伯烨选择了变卦,险些害得崔昭昭战死郊外。现下她就算将崔伯烨欲强攻擎天城一事告之,崔昭昭心中有气,定会疑她用心。所以,不说比说要更好。
“京畿那边,郡主送来了好些传书,九姑娘也打算不回么?”李琴提醒,“郡主很是担心您。”
“不回。”金盈盈沉眸,“先前命你送去的飞鸽传书一去无踪,很快父亲便做出了那种下作之事,想来那封警示的信笺并未送至弦清手中。若是父亲中途拦截,那倒还好,若是崔伯烨中途拦截,他对我定有他想,甚至……还等着拦截下一封飞鸽传书。”如今战事胶着,京畿危机初过,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赌这封信能送至女儿手中。
她不动,便不会错。
只要她一直杳无音讯,弦清也好,崔昭昭也好,都会觉察其中的蹊跷,必会有所提防。所以,她现下只须病着,药石难医地病着,对哪一方都好。
自从楚州的金氏下狱,常有狱卒被买通,从狱中送出消息至寺山城。金氏的人,向来不会把赌注尽压一个人身上,定然也送了消息给楚王。他们都不愿伏法,自然是倾尽所有的买生路。她是金氏的九姑娘,父亲走后,她也算是金氏的话事人之一,金氏自然不会放过她这棵续命草。所以送来的消息大多说的都是,后家若亡,她这个楚王妃自然是做不得多久。这个道理她很早便知道,她这两日病重,一直在府衙里养着,楚王开始还会进来嘘寒问暖,如今只是叮嘱几句便匆匆走了,如此变化,她岂会看不出端倪?
崔泠手刃父亲,无疑是大快人心。
这一举动在崔伯烨看来,却是惊心动魄。虽然崔泠也给他寄了手书,言明当时若不弃车保帅,定会被朝廷连带追究,可是,她刺死的毕竟是她的亲生外公,并非一刀毙命,而是几似虐杀,鲜血染红了马车的底板。
今日崔泠可以为了大业刺杀外公,他日呢?崔泠手中的刀会不会捅向自己?崔伯烨不敢再想下去,隻觉那日京畿一别,他与弦清之间已经出现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他隐觉不安,总觉得金昊的命案并没有结束,反倒是一个开始。
崔伯烨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也不知金昊临终时,有没有把他应允泽国太子为婿一事告之弦清?
他想问,却无法问。身为父亲,听闻女儿被人欺辱,当为女儿争一个清白才是,如今各种不堪入耳的流言四起,他却并不想平息这些流言。如何处置金氏,已经是让他夜不能寐的烦心事了,再加上必须抢在王妹之前夺下擎天城,他这几日根本没法子顾及弦清在京畿的处境。泽国太子若是个男人,自当主动求娶郡主,以绝天下流言。他若是个能谋事的,也当明白求娶郡主背后的千般好处。如此大的一个香饽饽放在眼前,崔伯烨只等泽国太子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岳丈之名。
或许,任其发展也好。
崔伯烨将事情分了个轻重缓急,京畿城那边他暂时放下。当务之急还是集中全部兵力,抢先攻下擎天城、结束平韩之战为重。他知道崔昭昭定然也能想到这点,他不敢小看那支赤凰军的战力,准确说,他忌惮任何王妹带的兵马。当年开创大雍,他是亲眼见识过王妹的统军之能,哪怕是支战力低弱的兵马,王妹也能找到低弱兵马的锐利之处,并将这个锐利之处发扬光大。
这也是为何父皇当年特设燕王王爵的原因。
由崔昭昭掌军京畿卫,可保京畿不破,帝脉可放心坐镇王都。换句话说,若是崔昭昭是男儿,兴许就不是他的二弟继承皇位,而是这位行四的昭昭继承皇位。这些年来,崔伯烨并不想承认,王妹崔昭昭的统军能力绝对在他之上。
他是嫉妒的,却也是不屑的。
他是长兄,怎会不如一个妹妹?男子征战沙场是天经地义,他自忖自己统军能力不输在朝的将领,却独独输于一个女人,崔昭昭。
他怎会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