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你又胡闹。”李妩含羞推了推崔凛,“让人瞧了,会笑话陛下的。”
“谁敢笑话朕,朕砍了他的脑袋!”崔凛含笑说罢,牵了李妩的手,合握一起,慨声道,“探子回报,齐州与魏州正在集结兵力。”
李妩脸色骤变:“这!”
“阿妩放心,朕不会让他们有理由出兵的。”崔凛颇是得意,“那两位假世子,朕已派人日夜盯守,绝对不会让他们突遭横祸。”想到更得意处,他笑意更浓,“朕的王师已经有三千之众,近日撤换了大隆宫半数京畿卫,朕睡得也踏实多了。”
李妩蹙眉:“陛下,那些人终究是新兵。”
“阿妩放心,朕命户部调查过他们的家底。”崔凛觉得自己终于亲手办成了一件大事,“皆是清白家底,朕信得过。”
李妩忽然明白,为何萧灼会在这个时候给她递来诛杀令。眼前的这位天子,有时候天真的就像个孩子。京畿卫虽说是萧灼亲兵,却比那些新兵还可靠,至少不会堂而皇之地发动宫变。养兵可不是给钱就能收拢人心,那些新兵只怕会是大隆宫的变数。想必萧灼已经得到了消息,定能想好对策,力保她们母子平安。
“阿妩。”
忽听天子轻唤,李妩回过神来,只见天子将她拢入怀中,动情地轻抚她的后背:“好阿妩,等天下太平了,朕定将你扶做皇后,朕要你母仪天下,当朕真正的妻子。”这些话是当年他的夙愿,也是他迟到的诺言。
李妩心弦微颤,只是轻笑:“妾并不想做皇后。”
“哦?”
“妾隻想我们的孩子平安长大。”李妩难得地说了句真话。
崔凛心疼得紧,温声道:“你这性子不好,别什么都让她们,皇后之位是你应得的,他日你要给朕好好当。”
“陛下要妾当,妾当了便是。”李妩不想与他再说这些镜花水月的将来,自他怀中挣开,扶着大腹缓缓站起。
“阿妩?”崔凛不知她想做什么,连忙起身搀扶。
李妩推了推他:“今日妾给陛下做了茶点。”
崔凛不悦道:“你身子沉,就不必与朕做这些了。”
“寻常百姓家的妻子,都会给每日归来的丈夫做点吃的。”李妩的话绵软动人,“还望陛下莫要浪费妾的一番心意。”
崔凛早已习惯了她的柔情脉脉:“好,朕吃,朕今日也吃个干净。”说完,便扶着她一起在几案边坐下。
今日的茶点比往日丰富,有小兔儿糕、福饼与绿豆点心。
崔凛受宠若惊:“今日定是累坏阿妩了。”
“妾快要临盆了,会有好长一段时日无法给陛下做茶点,今日便给陛下多做一些。”李妩一边说着,一边亲手给崔凛递上一块小兔儿糕,“妾记得,当年陛下最爱吃这种点心。”
崔凛哑笑,接过小兔儿糕,轻咬了一口,隻觉甜意自舌尖蔓延开来。
“万幸,你还活着。”他感慨开口。
李妩怔了怔,拿起一块福饼,却不急着递给崔凛:“陛下,妾谢谢你。”谢谢他给了她一个孩子。
崔凛年轻的面庞满是幸福的笑意:“怎的突然与朕说这种生分的话?”
“陛下不也一样,好好的说那些戳妾心窝子的话,惹妾心酸。”李妩将福饼递给崔凛,“妾要罚你,把这个福饼吃完。”
崔凛接过李妩的福饼,脸上的笑意蓦地僵在了原处。
李妩有些紧张:“陛下这是怎么了?”
“你的耳环呢?”崔凛记得,李妩最喜欢那对耳环,自进宫便戴到了今日。
李妩叹息道:“唉,今日不知怎的,突然上面的珍珠自嵌笼里掉了出来,妾已交给司珍修复,想必过两日能送还。”
“原来如此。”崔凛松了一口气,便将手中的福饼尽数吃完,哄笑李妩,“阿妩,朕认罚,一定吃得干干净净。”
李妩眼底隐有泪色,笑道:“陛下真的太宠妾了。”
“隻宠你一人罢了。”崔凛以为她是感动欲哭,牵了她的手握着,“时辰也不早了,传宫婢伺候洗漱,你我便歇下吧。”
“嗯,都依陛下。”李妩应声。
随后,天子传召宫婢伺候洗漱后,两人屏退了宫人,坐到了床边。
崔凛隻觉乏力,很快便躺倒在了床上,合上了双眸,轻声道:“阿妩,你也快躺下。”他并不知道,他的指甲盖已经隐隐浮现出青白色。
李妩耳饰里的粉末并非毒物,而是引发药物相衝,致使崔凛心绞骤毙的最后一味药引。从她进大隆宫的第一日,她亲手给他做的每一块茶点里,都或多或少掺和了药粉。那些药粉在崔凛体内日积月累,早已到了该有的量。只要耳饰里的粉末入体,便能让崔凛一命呜呼。即便太医来查,也隻当是天子突发心疾而亡。毕竟,先帝英年早逝,也与心疾有关。父子同死于心疾,也算合情合理。
“陛下。”
“嗯?”
“我们的孩子,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孩子。”
“呵。”
崔凛笑出声来,人人都说女子有孕以后,总是喜欢胡思乱想,如今看来,果然如此。不过他喜欢李妩如此,至少比外间那些虚情假意的妃嫔好太多。他睁眼牵住了她的手,笑道:“又说傻话。”
只有李妩知道,这不是傻话,而是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