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位公主?”萧灼故意问之。
楚王冷嗤道:“公主又如何?那也是先王的嫡脉!”
裴钰摇头道:“自古至今,从未有女子为君的道理。”
“我大雍能容女子从军,怎的就容不得女子为君呢?”楚王反驳,“敢问常尚书,大雍哪条律法规定,女子不能承继家业?”
“这……”常玉语塞,确实律法没有规定女子不能承继家业,可以没有明文说明女子可以承继家业。
萧灼故意插话道:“也是,大雍律法又没说不能继承家业。”
“可是自古……”
“自古便是对的么?”
萧灼一句话把裴钰顶了回去,她语气忽然变得肃杀起来:“我大雍女子,顶天立地,先前韩贼谋逆,犯我京畿,你们难道都忘了,当日多少大雍女子站出来保家卫国?正如此,先帝才特准女子从军,命我阿娘统领赤凰军,平叛韩州。如今先皇英年早逝,只有李贵妃腹中一条血脉,不论这个孩子是皇子、还是公主,孤必须让这个孩子安稳坐上大雍的龙椅!”
没想到竟是燕王第一个站出来表明立场。
若是燕王可以力排众议,子嗣一事便不会是楚王的减分项,楚王自然愿意站在燕王这边,当即附议道:“燕王所言极是,孤讚同。”
裴钰看出点门道来,看样子,今日楚王是选择与燕王联手了。不过只要不蠢,便能看清楚局势,燕王必须给自己找个靠山,明显魏陵公与齐王已是一家,她自当为楚王说话才是。楚王自然也离不得燕王的帮衬,所以今日的朝堂势力直接一分为二,也在情理之中。
裴钰也算是历经三朝之人,谁当皇帝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乌纱帽还能保下来,现下是少说一句便能少错一句,倒不如放着这两家先行撕扯,最后总能有一个定局。
崔叔泗也不好反驳王妹的战功,毕竟当年若没有王妹的拚死厮杀,只怕大雍也没有那么快统一五州,可在他看来,王妹也只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怎能以一个特殊的存在,就让女子也有了继承江山的资格,让他们这些男子纷纷下跪,这可是有违伦常的大事!
“王兄,你别以为孤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崔叔泗冷笑,“他日你让小侄女继承楚王爵可以,可今日殿上讨论的可不是家事,而是国事!”说着,崔叔泗看向众臣,“如若女子也可为君,那你们的官爵也可以被女子取代,诸位仔细想想,不可怕么?”
楚王厉喝道:“王弟,慎言!”
崔叔泗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女人就该在府中绣花养孩子,跑出来抛头露面,简直有伤风化!诸位好好想想,若是男女同殿,但逢大宴,女官们喝醉了,男官们也喝醉了,若有情不自禁者,会在这殿上发生点什么?”
众臣哗然。
楚王脸色铁青,竟是沉默。
“孤参政多年,也参与了不少大宴。”萧灼却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居高临下俯视崔叔泗,“小舅舅是想说,孤不检点,连累了诸位大臣的清誉?”
崔叔泗不自然地清了清喉咙,反驳道:“孤说的是其他女官。”
“啧啧。”萧灼摇头苦笑,“这就怪了。”说着,她故意抬眼扫视群臣,“平日大宴,也有婢子在旁伺候,孤只见过酒后乱性者拉扯宫人欺辱,却从未见过宫人勾引官员胡来。小舅舅所言,这不是颠倒黑白么?”说完,不等崔叔泗反驳,便厉声喝问常玉,“常尚书,你执掌刑部,当阅过不少案宗。敢问可曾见过男女醉酒后,女子把男子欺辱之事?”
常玉没想到萧灼会突然发问,下意识想答,却发现竟是没有。
“自古至今,女子读书者不多,男子适龄却必须送入书堂开智。怎的女子读书不多者,知廉耻,男子读过圣贤书却不知廉耻,这是何道理啊?”萧灼这话一出,更是满朝文武鸦雀无声。
崔叔泗自知说不过她,便揪着她的话茬道:“燕王也说了,女子读书者不多,所以,怎能把家业交给一个读书者不多之人?”
“这就更奇怪了。”燕王满脸疑色,“李贵妃尚未诞下皇儿,一个未出世的小娃,小舅舅就说这小娃读书不多,所以不能继承大统。这言下之意……”她故意把声音沉下,“是打定了主意,不让小皇子读书啦?”
崔叔泗哪里想到萧灼竟会给他挖个坑,张口结舌地立在原地:“孤……岂是这个意思?孤明明讨论的是女子继承家业一事!”
“孤与诸位不是正在讨论新君一事么?小舅舅反对公主继承皇位,所举缘由不正是女子不该继承家业么?”萧灼故意惑然反问。
崔叔泗急得脸红,恼羞成怒地喝道:“放肆!你明明是后辈!凭什么质问孤!”
萧灼淡声问道:“小舅舅在慌什么?”
“孤没有慌!”
“是么?”
“话说正题!该说新君!”
“孤与小舅舅说的就是新君一事。”
萧灼字字句句咬着崔叔泗不放,众臣可是见识过这位小燕王的厉害的,现下谁出声,便谁遭殃,他们可不会上赶着让萧灼收拾。
正当此时,静默许久的魏陵公冷不丁地发了话:“燕王所言,老臣也同意。”说着,他终是将眯了许久的眼睛张开来,一双鹰眸直勾勾地盯着燕王,“不论李贵妃诞下的是皇子,还是皇女,老臣都愿奉之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