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黑衣人,他身手矫健,好似暗夜黑豹,那双眼睛直勾勾的仿佛地狱的野鬼。
萧破一击得手,衝着帐中负伤的兄弟招了招手。
那死士自知负伤难逃,当即对着萧破摇了摇头,便朝着他来时的方向衝杀出去。
萧破知道他的选择没有错,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燕王输不得一步,自然就必须有人牺牲。他早就明白这些道理,可临到牺牲时,他没有办法不动容,也没有办法不在意。他出身江湖,最重义气,岂能眼见兄弟送死而一人独逃?
就在萧破准备上前救援时,身后接连响起数声爆炸,那边得手的两队点燃了军械库中的火弹,在营中放出了两片火海。
齐州大营霎时乱成了一团,眼见主将惨死,副将又没有及时赶来稳定局势,加之萧破与那死士实在是凶悍,这些包围他们的兵士便有了动摇之意。
趁着这个当口,萧破快速掠飞,落在死士身边,短促道:“走!”
死士感念萧破没有舍弃他,重重点头,重新燃起生念,与萧破一起趁乱衝杀出营。几人再度会合深林之中,来时是八人,现下只剩下了六人。
这已是最好的结果。
“将军放心,他们牺牲在了军械库。”
潜台词是,他们已是尸骨无存,即便齐军最后得到了他们的尸块,也决计查不到他们的身份。
“唉!走!”萧破来不及难过,看了一眼天色,他们还有第三步要走。死人查不到身份,活人却是有伤的。
这些血渍,必须引到楚军军营附近,才算办妥了今日的大事。
魏州、齐州两营大乱,将领尽死之事很快便传至大隆宫议政殿。
诸人还在争执若是小皇子中途崩殂,该由楚王还是齐王继位,突然听闻殿外响起了两营兵士的仓皇禀报。
魏陵公与齐王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燕王萧灼。
萧灼耸肩道:“看孤作甚?孤要是有这些人,新君之事,孤说什么,便是什么,何须与你们在此浪费口舌?”她说得直白,语气不屑之极,虽然刺耳,却的确是句“真话”,至少是魏陵公与齐王相信的真话。
她手掌京畿卫,大隆宫几乎是她的控制范围,她手下若真有那么了不得的杀手,隻管埋伏在宫阶左右,待魏陵公与齐王入殿时,直接下手便好。
魏陵公与齐王的目光又落在了楚王身上。
崔伯烨冷嗤道:“孤堂堂正正,从不豢养死士,此事必须严查!”
齐王正欲发作,却被魏陵公拉住了衣袖。
“此地是京畿要地,想必燕王不会放任兵士在此大乱吧?”魏陵公话中有话,看向了龙台之上的燕王。
萧灼蹙眉道:“魏老的意思,是让孤先去稳定郊外两州兵马了?”
魏陵公严肃道:“军营若无将领镇守,兵士一旦大乱,恐非京畿之福。”
“可是……”萧灼故作为难。
魏陵公再道:“议定新君一事,不是今夜便能定下的。”
“如此,孤就先行一步了。”萧灼按剑从龙台上走了下来,走至礼部尚书裴钰面前,忽然停下了脚步,“裴尚书,您可是听见了的,魏老方才的意思是,改日再议。”
裴钰本就想置身事外,哪知萧灼突然来这一出,他支支吾吾道:“好像……是这个意思。”
“新君一事,事关重大,孤必须参与。”萧灼故意说得大声,回头看了一眼三位王公,转身按剑离开了议政殿。
萧灼刚带兵离开,魏陵公便撑着椅子站了起来,肃声道:“诸位,速议新君之事。”
裴钰背脊发凉,急道:“燕王不是说了……”
“她隻掌京畿卫,便隻做她当管之事。”魏陵公冷声提醒,“毕竟是个小姑娘,哪懂军国大事?”
齐王终是明白魏陵公的意思,附和道:“魏老所言极是。”
楚王算是看明白了,什么两营大火,什么将士遇刺,只怕都是这隻老狐狸在自导自演,目的便是将燕王支开,好让他以一敌二,陷入劣势。
“王弟,魏老,今晚非如此不可么?”
崔伯烨咬牙反问,既然劣势已成,他怎会坐以待毙。
崔叔泗得意看他:“王兄,你是长兄,何必事事都与弟弟争呢?”
“很好!”
楚王突然拍响三声手掌,候在殿外的副将便朝着天空中放出一簇响箭。候在大隆宫外的三千楚州兵闻讯衝入了宫门,沿着宫阶衝了上来。
“就你有人么?”崔叔泗更是得意,也拍响手掌,原先的宫卫突然在左臂上系上了红绳,这些本该是崔凛的心腹王师,本该是崔凛用来替换京畿卫的可信之兵,竟都是齐王暗中安插进来的齐州兵。
崔凛是病急乱投医,没有多想一步。如若京畿还能有三千男丁入伍,怎会有赤凰军招募女子平韩?
同时,候在大隆宫外的齐州与魏州的兵马也衝进了宫门,将楚州的兵马团团围住。
片刻之间,因为燕王的离开,局势逆转,似乎已见分晓。
魏陵公苍老开口:“事已至此,何必多做无谓的牺牲呢?”
“先皇尚有子嗣!”楚王厉喝。
魏陵公胸有成竹地阴沉笑笑。
有些话,不必说,便已明了。这些宫卫可以换成齐州兵,自然李妩所在的来仪殿也是魏陵公的实控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