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听出了细微变化,毕竟他与崔泠才是一家人,他乐见这样的结果。毕竟燕王已经当众扶她上位,即便现下发现不对劲了,燕王也不便当着众臣的面,再对崔泠下狠手。
此刻骑虎难下的可是燕王了。
百官们看见萧灼吃瘪,心头大悦。
齐王听闻可以离京,怎能放过这唯一的生路,当即道:“今日闻弦清一言,实乃愧然,当以大局为重,奉弦清为君,休养生息,以抗外敌。”
附庸齐王的官员们瞧见齐王让了一步,当即也跟着齐王附和。
崔泠的话在理,也在情,她是小公主的养母,暂代君位也算是合情合理。最重要的是,她是燕王扶上去的,燕王不闹腾,楚王也不会闹腾,京畿城便可以得到太平,这才是皆大欢喜之事。
朝堂上那些官员,大多是尸位素餐之人,只要能贪渎、能长命百岁,谁想当皇帝,他们便奉谁做皇帝。
“愿奉郡主为君,休养生息,以抗外敌。”
一个官员带了头,随后便有更多的朝官跪地附议。
崔泠站在龙台之上,眸光更加炽热,这是属于她的时代开始,是她重活这一世真正的帝业开始。
急不得,也慢不得。
为了实现她心中的那个盛世,她必须走好每一步,直到稳坐龙椅,彻底展现她大雍女帝的风范。
“我定不负众卿,休养生息,教养公主成材,力保大雍寸土不失。”
熙平四年,七月初。燕王血洗大隆宫,尸山血海,杀神之名遂四野皆知,世人闻燕丧胆,莫敢招惹。
——《大雍书·燕王传》
熙平四年,七月初。昭宁郡主过继先帝血脉,暂代君位。殿上陈情,百官迫于情势拜服。翌日,有仙鸟落于议政殿檐头,高鸣三声。阴云渐散,日光普照,云霞满天,世人皆言此乃吉兆。
——《大雍书·明宗传》
作者有话说:
更文~
这第一步算是迈出去了,呜呜。
九十五、聘礼
一场京畿动荡, 终是落下尘埃。
魏陵公与假冒世子的犯人当街斩首示众,以儆效尤。齐王暂时软禁在了静苑,与另一个假世子关在了一起。
礼部尚书裴钰率领礼部官员择定了吉日, 七月二十,先帝棺椁入葬皇陵。贵妃李妩追封为后, 随先帝同葬皇陵。八月十日,新帝登基, 三王辅政开局, 京畿上下恢復如常。
楚王的兵马按律退出京畿城, 京畿卫恢復巡防,协同宫人们处置死亡的将士尸首。百姓们得了太平, 隻望这样的杀戮可以随着女君的登基休止。至少,郡主崔泠上次就是个体恤百姓的好人, 这次也下过严令, 命楚州兵马秋毫不犯百姓, 维持京畿安宁。
上位者野心勃勃,眼中只有那把龙椅带来的权势, 却从未想过承继江山也要承继责任。君王一怒,横尸千里, 惨死的永远是百姓。天下止战, 安居乐业, 才是人君该谋的福祉, 该行的仁君之道。
虽然天下从未有过女帝, 可是,在京畿百姓看来, 郡主上位兴许能比其他皇族上位柔和许多。至少从她对魏陵公一脉的处置来看, 她并不是个赶尽杀绝的人。先帝喜怒无常, 宫人们人人敬畏,如今宫中多了一位温柔主子,宫人们一直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不少。
尚服局正在赶製新君的登基衮服,礼部也在准备新帝登基的一切事宜。那日大隆宫经炮火洗礼,宫墙残破,宫阶损毁多处,也在命人赶工修葺。
京畿城里城外,洗净鲜血,却洗不净无处不在的淡淡血腥味。
明处的战火隻余韩州一处,大雍上下仿佛已经看见了天下止战的曙光,可在萧灼与崔泠看来,她们只是拉开了一个序幕,前路崎岖,还等着她们一步一步踏平。
三王辅政,只是表象,暂时稳住局势罢了。
齐王不会甘心,回齐州后,必有动作。萧灼与崔泠也不会真的容他安然回归齐州。至于魏州,虽然崔泠给了恩赏,却不是治本之道。魏陵公虽死,可是他的根基尚在,必须拔除干净,才能保证魏州不会死灰复燃。齐州亦然。
明着不便出兵,便只能暗里来。
大隆宫紫微殿,燕王与郡主正在私下对弈。
萧灼手执黑子,清脆地将黑子落入棋盘,笑道:“有件事,颇有意思。”
崔泠淡笑:“你是说,崔淞失踪一事?”
萧灼讚许点头,重新拿了一枚黑子在指间把玩:“数日不见,看来弦清把大隆宫打理得不错啊。”
“君王可不能是瞎子。”崔泠的白子落下,“你我没有揭破齐王世子也是假扮,最急的应当是留在齐州的那位真正的世子。”他若冒出来接管齐州,便等于是坐实了父亲欺君的事实,给了她们一个治杀崔叔泗的理由。他若不冒出来,只怕要提防其他兄弟们对他世子之位的虎视眈眈。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州府也不可一日无掌权人。崔淞回齐,当是有所作为。他本来被关在大隆宫天牢之中,却在大乱的那一晚失踪于天牢,救他的必定是宫中之人。如果把两个失踪的人凑在一起,太医院的那位许院首与这位失踪的齐王儿子,齐州的派系显而易见。
这位崔淞,只怕早就与齐州的许氏约定了什么,许氏才会在这个时候还不忘救他脱困。
“我竟小瞧了他。”崔泠意识到了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