兹事体大,断不可迟疑。
崔泠当即下令:“玄鸢,速带一千京畿卫赶赴京郊七里外的渡口。”
“那两艘船的船帆都有青云标记!”金沅着急补充。
崔泠继续道:“将所有人拿下!若遇反抗,立斩不饶!”
“诺!”玄鸢领命离开。
崔泠再看向金沅:“卢巧在何处?”
“万幸阿姐给我的人厉害,人已被我安排到县主府了。”金沅看见崔泠起身脱身上的衮服,急道,“阿姐你要出宫?”
“这些人胆敢阳奉阴违,朝中必定有人。”崔泠已经想到了,“朕下令拿人,必定会惊动他们,他们必有后招。敌暗我明,如今我们处于劣势,可朕可不是任由他们诓骗的庸君。朝堂公审之前,朕有些问题必须私下问个清楚。”如此,方能推出那些人会用什么理由搪塞此事,甚至,直觉告诉崔泠,当初这位卢巧父亲的案子,多半也是桩冤案。
吏部待补缺,户部也待补缺,这两部还没选到适合的官员填满,如今这刑部也该好好削一削了!
最难的并非她名正言顺的登基,而是登基后要面对的这个烂摊子——国无宁日,蠹虫满朝,百姓难安。
随后,崔泠命银翠给她找来了宫婢衣裳,领着银翠跟着金沅回到了县主府。
黛黛只要办完公务,都会来县主府探视菀菀,恰好瞧见崔泠驾到,连忙上前迎接:“参见陛下。”
“免礼。”崔泠听金沅说过她的事,只要不耽误公务,她也不会多问。
“卢姑娘在何处?”金沅直接问府中卫士。
府卫指了指后院:“回县主,她与菀菀姑娘同去了后院。”
“同去?”崔泠听出了端倪,领着众人拐入了后院。
彼时,卢巧身上还缠着纱布,双眸却明亮得很,她歉然对着菀菀道:“对不住,三年前,我没能救下你的姐妹。”
菀菀震惊看她:“什么……意思?”
“那晚,我卖了猎物赶回山中,恰好瞧见三个汉子尾随那个姑娘。”卢巧那时候只有十五岁,就算是猎户,也并不是三个汉子的对手。可她也不能眼睁睁地看那姑娘出事,便机智地学着野狼嚎了一声,让三个汉子左右顾看,想着附近或许会有野狼,便拿起棍子,准备先把野狼收拾了。
趁着这个好机会,卢巧先一步赶至那姑娘附近,本想提醒姑娘早些回京,莫在郊外耽搁。可是,她瞧见了押解完犯人回京报道的刑部衙役,他们正在渡口外的茶棚里饮茶,她想着,有官差在,那姑娘定然是安全的。
就是这一念之差,卢巧没有找那姑娘详谈,第二日便听闻有姑娘死在了田沟里。她一直耿耿于怀,所以刑部没有继续往下查,她却在一直往下查。后面查到那姑娘叫芳草,与她同日失踪的,还有京畿的红牌姑娘菀菀。菀菀自比芳草相貌出众,不少文人自诩风流,也曾挥墨为其画像,所以那时候在京畿城的字画店中,特别是显眼的地方,是可以看见青楼头牌女子的丹青的。菀菀失踪的案子,老鸨也报了案,所以只要是看见过画像的人,对她的容貌都是一见难忘的。
菀菀眸光一紧:“你说……芳草?”
“对,是她。”卢巧重重点头。
菀菀急声追问:“你知道是谁杀的她?”
“三年前不知,三年后,也许是他们。”卢巧认真回答,“青云帮。”
“青云帮?”菀菀从未听过这个帮派的名字。
别说是菀菀,就连黛黛她们也没有听过。
卢巧正色道:“三年前,他们大抵不叫这个名字,这个名字也是近月才出现的。”
“近月?”崔泠终是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
卢巧看此人穿着宫婢的衣裳,没有立即行礼。
“卢姑娘,这位是陛下。”金沅小声提醒。
卢巧眸光大亮,没想到她这样的小人物也能看见当今女君。甚至,她陈酿了数年的夙愿也在此时澎湃开来,眼圈一红,便对着崔泠跪下,重重三叩之后,哑声道:“还请陛下,重审当年我父之案!他仵作一世,向来谨小慎微,绝无可能断错死因!”
崔泠伸手将她扶起:“速速免礼。朕会一桩一件地解决。”说着,她看向了呆在了原处的菀菀,心道这姑娘媚骨天成,三年前若不失踪,只怕京畿花魁不会是黛黛。
菀菀觉察了女君的审视目光,自忖失礼,刚欲跪下,便被崔泠扶住了。她惊讶于堂堂大雍天子,竟愿意搀扶她这个下贱之人,再次怔愣在了原处。
崔泠微笑:“回到大雍,便等于回了家,只要你不愿,谁也不能威逼你回去。”说着,崔泠斜眼看向了黛黛,“这是朕给裴侍郎的恩赏。”
菀菀从未得过上位者如此相待,她张了张口,忽然不知该说什么。
黛黛担心她一再失仪,急忙走至菀菀身边,扶住了她的身子,引着她与自己一起垂首谢恩:“臣,谢陛下恩赏。”
崔泠看破不说破,继续绕回卢巧这边:“你父亲的案子,朕会亲自调阅刑部卷宗审看,若是冤案,朕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卢巧感激道:“谢陛下!”
“当务之急,是你近日查到的这桩案子。”崔泠隐隐觉得这并非是桩小案子,就像是暴风雨之前天边浮起的云朵,看似寻常,其实暗藏凶险,“朝廷有朝廷的法度,底下有人敢知法犯法,为祸大雍女子,此乃大事!你且与朕说说,你还查到多少关于青云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