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的交通,永远不会让人失望,要么是小堵,要么是大堵。凌霁和季如云,都在往大观园影城赶。两个人,一个人在出租车上一迭声地催司机开快点儿,一个灵活地在车流中钻来钻去,罔顾后面的司机一连串的国骂。
凌霁觉得自己义不容辞,得把左尚贤从堕落的深渊拉回来——她在大荧幕上演“那种”片子,和苍井空苍老师有什么区别?虽然内地上映的是删减版,但是网上早就开始流传枪版的所谓“完整版”,高糊又晃动的删减镜头根本阻挡不了一群饥渴叫嚣的猥琐男。
凌霁不能忍,这在他眼里,简直就是有违公序良俗。
他心里有了盘算,无奈一直没逮到机会,和左尚贤分说分说,让她认识到自己面临的严峻形势。
凌霁每每回忆起来,最失落的事儿其实还是,当初他没有扮演好一个男朋友的角色,保护好左尚贤不受伤害。那些唯粉们护“主”心切,对左尚贤完全是不吝以最大的恶意进行攻击和中伤。
而左尚贤现在演“那种”片儿,这不是给黑粉们递刀子吗?
电影最好的宣传手段,就是“禁片”。虽然床戏片段已经从院线正式上映的版本中删除,但那个无法出现在内地版本的“7分钟”,由于散发着禁忌的味道,反而吸引到了无与伦比的关注,让即使是没有抱有猥琐念头的人,也忍不住心生好奇。
路上堵车实在无聊,凌霁免不了开始发散式的联想。
第一,左尚贤是怎么搭上李道安导演这条线的?
第二,她那个看起来家境殷实的男朋友,明明住在香港的富人区,怎么会同意她出演那种情欲戏?
第三,左尚贤对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儿,还有她和范兰恩的恩怨纠葛……她到底是怎么得到贵人相助的?难道说,她真的……
男性很少能对女性的处境感同身受,当初艾朱被群起而攻之,就连凌霁也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怀疑,她是否真的如同那些人所说的“费尽心机”。
处于困境中的人,其实格外敏感,一丝一毫的不信任、不耐烦都会让他们拉响警报,瞬间竖立起一道高高的心墙。
凌霁这厢抽丝剥茧地串联起来各种前因后果,对左尚贤更加恨铁不成钢,只恨不得肋生双翼,直接降落在左尚贤身边把她摇醒,让她知道其中的关系利害。
路演在一片其乐融融的气氛中结束了,主持人引导着观众退场,凌霁却趁着此时,飞身跃上舞台,拦住了艾朱的去路。
易晓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护在了艾朱身前,飞起一脚就把凌霁踹倒在舞台上,一脸煞气:“干嘛呢!?”周围的安保人员这才反应过来,将趴在地上的凌霁堵在了中间,组成了一个人墙。
“左尚贤!我有话跟你说!”
艾朱听出了凌霁的声音,忙制止众人:“不妨事,这个是我朋友,我们认识的。”
刚刚结束路演,艾朱其实已经疲惫不堪了,根本打不起精神来应付凌霁,可还是把他带到了休息室。
“你刚刚就这么上来太危险了,万一安保人员把你当歹徒,不知道会怎么对付你呢!”艾朱责怪道。
易晓天打量了一下凌霁:“我还以为是骚扰犯呢!毕竟现在的猥琐男,什么烂事都做得出来。”
凌霁刚挨了易晓天一记窝心脚,现在胸口还疼呢。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大老爷们儿,折在一个大姑娘手里,还被人挤兑说是“骚扰犯”,他又羞又气,路上堵车积累的怀疑和怒火一口气爆发了出来。
“左尚贤!要不是你演这种片子,怎么会担心有骚扰犯?你知道别人都怎么说你吗?”
艾朱和易晓天:“……”
艾朱的口气不爽了:“凌霁,这是我的事业,你有什么资格品头论足?”
凌霁脸色僵硬,声音也冷下来了:“左尚贤,不说别的,就算我是一个普通观众,你敢演我还不能说了?你就不能和其他人一样,做个正经演员吗?”
艾朱气极反笑:“哟,新鲜了,我怎么不正经了?您这是劝我从良呢?”
凌霁心里火大:“什么从良,瞧瞧你说的什么话?你怎么能这么自轻自贱,把自己跟妓女比呢?”
这可就戳着艾朱的痛处了,她的调门儿一下拔高了:“我自轻自贱?我就算是当窑姐儿,辱没的也是我左家先人的脸面!我栽您面儿了?我丢您脸了?您是我左家祖宗?”
凌霁说不出话,气咻咻瞪着艾朱。
艾朱冷着脸道:“凌霁,我告儿你,甭管您是谁,我爱干什么就干什么,轮不到你来编派我!对了,你是不是觉得曾经和我这种人搅和到一起,特丢人啊?”
“我这种人”艾朱特意咬字格外重,气得凌霁直打颤。
“对!我就是您说的那种人!看到男人就投怀送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怎么着您嘞?”
话赶话说到这里,凌霁也有点儿后悔,自己一开口没顾上维护左尚贤的面子,这还有外人在场呢。但左尚贤这番话,还是伤着了他,他一时愣住了,嘴唇嗫嚅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易晓天见状,赶紧趁着这个空当儿溜了出去——这俩显然是旧情人,她可不想知道那么多八卦!
刚一拉开休息室的门,易晓天就撞上了一个人。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季如云。
“您是?”易晓天警惕地打量眼前的女人。
“我是左尚贤的经纪人。”季如云职业性地掏出了名片。
易晓天接在手里瞅了瞅,犹豫了一下,对休息室内的艾朱道:“姐,这儿有个人说是你经纪人。”
季如云已经顺着打开的门看到了凌霁,她用肩膀把易晓天挤到了一边:“凌霁?你怎么也来了?”
得,这仨儿都认识呢,易晓天得到了艾朱肯定的眼神,识趣地退了出去,合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