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煮火锅时,他还切了葱段姜片提味。
记忆里琐碎的片段不受控制地冒出来,伴随着的还有厌嫌的目光与话语。
“我吃葱很难受会吐,能不能……”
“你怎么那么自私?自己不吃别人还要跟着你不吃吗?”
“我不是……”
“能吃就吃,不能吃别吃,惯得你毛病。”
她只是想说,可不可以在没放葱的时候,少盛出来一些。似乎小孩子想要多说一句,在大人们眼中就变成了顶嘴。
还是不要说了。
女孩不再说自己不能吃什么,只是在吃饭时有意的避开沾有葱花的地方。
不小心夹到了,就默默挑出来放到旁边。
但这样,也不对,他们还是会生气。
“挑来挑去的,吃个饭怎么就你矫情?”
可是,不挑出来的话,该怎么办呢?
思绪混乱,等反应过来时,南宛白脱口而出,“你吃茄子吗?要不再点一盘。”
这就是她不愿意和人一起吃饭的原因吗?
除了不知道怎么与人聊天以外,甚至怕吃东西时,会被人说。
“你怎么不吃葱?多香啊,试试呗。”
“没听说吃葱会过敏啊。”
或许因为葱在饮食上是常见品,几乎做菜时都会用到,所以总是会被人说上那么几句。
一个人就什么都不用顾虑了。
静默持续了几秒,解西池突然笑出声,嗓音染上笑意,给人一种很好相处的感觉,轻道:“你这是看我请客,要宰我一顿吗?”
南宛白“啊”了声,没反应过来。
又听见他说:“可以多点几样,尝尝哪个好吃,感觉好吃的再加。”
刚好服务员过来上之前点好的串,解西池顺便把南宛白要点的东西说了一下,关于茄子的话题因此打住。
这家店东西确实好吃,酱料足,味儿也重。
走出门时,衣服都沾上了烧烤的味道,两人准备散会步消化一下再坐车回家。
每走一段距离,就能看到绿意盎然的树木,仿佛熬过了秋冬,便迎来了新生。
不知是吃饱喝足还是怎么的,南宛白心情又好起来了。
“附近有宠物店吗?我之前答应学长下次见面给它罐头来着。”
解西池知道她口中的学长是谁,“往前走好像有一家。”
就在这时,一只手猝不及防从后面伸过来,胳膊揽住解西池的肩膀,哥俩好的勾肩搭背。
南宛白抬头扫了一眼。
是个男青年,不像学生,年纪明显比她和解西池大,耳朵上还戴了个环,另一只手里夹着烟。
他把烟送到嘴边吸了一口,而后吐出口烟雾,侧过头看南宛白问:“你女朋友?”
南宛白忍不住皱眉。
这人说话的腔调,让人很不舒服。
和社会哥那种不良少年还不太一样,他更像是街头混混,后面还跟着三个人,一听这话,起哄地哈哈大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南宛白下意识看向解西池。
直觉告诉她,不能和这种人搅和在一起。
解西池忽然低笑了声,随意道:“换个地方说?”
男青年愣了一下,看解西池的眼神有些怪异,在他们看来,学校里那些校霸扛把子也就那样,吓唬吓唬人行,遇见动真格的,还得怂。
这人,未免淡定过头了。
“走吧,那边。”男青年说着,随手指了条暗巷。
每个城市似乎都会有这样一个地方,专供混混们打架斗殴,自己堕落也就罢了,还想拉着别人陷进泥潭。
不能去。
南宛白一把拉住解西池的胳膊,怕失去什么最珍贵的东西那样用力抓紧,“有什么话不能在这说吗?”
解西池垂眼看着她,平日颓懒的眉眼此时似压着情绪,掩饰不住地往外渗着戾意。
小姑娘表情有点懵,抓着他胳膊的手都带着抖。
解西池受不了她这个样子,轻叹了口气,安抚地拉下她的手,“没事,我处理完就回来。”
意思是不让她跟着了。
那帮人里有个人冷嘲热讽道:“听你男朋友的话,站远点,等会哭了可没人哄你。”
解西池被他们推搡着往巷子里走,衣服领口被扯得一高一低,露出一截瘦削的锁骨来。
晃动的人影中,不断有嘲讽和骂声传来。
“听说你在学校说一不二,池哥是吧?”
“让哥几个见识一下啊哈哈哈……”
南宛白瞳孔猛地一扩,抓住重点。
听说。
解西池根本不认识他们!
来不及想他们为什么要找解西池麻烦,南宛白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拿出手机报警。
快速说完地址后,解西池他们已经进了巷子。
隔着一段距离,能听见吵骂声,暴力在灰暗不见光的角落里滋生。
南宛白大脑一片空白,行动快于思考,她脚步仓促,径直冲进暗巷,寻找着熟悉的身影。
有人眼神不善地看过来。
下一秒,少年的手扯住那人后脑勺的头发,用力往后一拽,将对方整个人拽得后仰,他手指绷紧突然发力,把人直接怼在墙上。
下手不轻,能听见那人额头和墙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少年声音略哑,泛起冷意。
“看什么?不是找我吗?”
作者有话说:
之前有提到过,池哥在小白面前的形象是“脾气好到离谱”,从来没见过他打架,所以小白第一反应就是先报警,结果马上要打赢了就挺尴尬的。
“看这情况,你要不跑吧?”
此起彼伏的叫骂声响起, 仿佛运动会上加油助威的口号,不骂个人就不会动了一样。
解西池动作干净利落,松手的同时, 一脚踹过去将人踹倒在地,他反应迅速,手肘屈起狠狠撞向另一个趁机下手的人。
肢体碰撞的声音宛如立体音效环绕在耳边,哀嚎与痛骂声越来越多。
然后越来越少。
少年手背上青筋凸显, 肌肉绷出可怕的爆发力,情绪炸开时面上依旧半点不显,除了最开始南宛白听到的那句话以外,全程沉默。
南宛白被眼前的画面镇住了,又怕再靠近会给解西池添乱, 只好站在原地观望。
灰暗的巷子,有人捂着胃干呕, 有人五官扭曲到变形,那些可怖的噪音渐渐消失。
解西池低头整理身上的衣服,余光看到地上未熄灭的烟,轻抬脚用鞋底碾灭,声线平静, 听不出喜怒,淡道:“乱扔烟头的危害还要人教吗?”
南宛白:“……”
躺在地上的人:“……”
要不是他刚打完一场架,这话传出去估计还以为他是什么品德兼优劝人向善的好学生呢。
事实上, 南宛白也一直觉得解西池脾气很好。
至少, 跟打架挂不上钩。
那个熟悉的,她眼中的解西池, 好像并不是她所了解的解西池。
就在南宛白僵站着时, 解西池走过来, 停在距离她两步远的地方。
他微不可察地垂下头,攥紧沾了血的手。
前所未有的紧张夹杂着无措,顷刻间蔓延至四肢百骸,似要压垮始终□□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