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源无奈笑笑,随他们一道去了。
方东先他们一步,早早等在了木板墙前,手里拿着饼子,边吃边喝水。
梁源趁机甩开各怀心思的几人,径直走向方东:“方兄。”
方东面色微赧,递上一块卖相不算好的饼子:“吃吗?”
梁源也不跟他客气,接过咬了一口,眸光一亮:“好吃!”
方东咳嗽一声,咽下饼子:“是我娘做的。”
梁源从善如流,竖起大拇指:“婶子的手艺真好。”
方东正要说话,被一旁的韩志平抢了先:“梁弟这般悠闲,看来县案首是稳了。”
此言一出,周遭的考生们纷纷侧目,眼中带着打量与敌意。
有不明缘由的考生忍不住哈哈大笑:“这位小兄弟看着也就十岁出头,若他能得了县案首,那咱们这些苦读十数年的人还活不活了?”
显然是不看好梁源。
韩志平就看不惯梁源和方东有说有笑的样子,恶意满满地说:“如果梁弟考不上县案首,那日后可就不能再继续考了啊。”
梁源捏着饼子,回以一笑:“乾坤未定,若我真输了赌约,自会兑现赌注。”
方东不明所以,他不过是回去了三天,好像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遂低声询问:“你们这是?”
韩志平耳朵尖,紧忙把他和梁源的赌约说出来。
这下不仅方东知道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方东皱眉,显然对韩志平很是不满。
其他人大多不看好梁源。
正场得了第一又如何,在场诸位哪个不是高才博学,县试的最终成绩可是取四次复试的平均分,不过一年仅十岁的小子,县案首绝对不可能是他!
诸人争相议论,这时衙役出现,将成绩贴在木板墙上。
考生们一拥而上,个个情绪激昂,拼尽全力往前挤。
方东想要安慰梁源一番,梁源却直奔前跑了:“方兄我帮你看成绩!”
方东无奈一笑,只希望梁源能顺利拿下县案首。
同样身为农家子,方东深知科举的重要性,这几乎是改换门第的唯一途径。
作为好友,他希望梁源能一直走下去。
梁源见缝插针,从人缝中挤到最前排,先找方东的名字。
梁源被推来搡去,视线晃动,废了好大力气才找到方东的名字。
正数第二。
“我考上了!我考上了!”
“三十八名,观世音菩萨保佑,佛祖保佑,这次终于考上了!”
“案首叫梁源,梁源是谁?”
“杨河镇福水村梁源,不认识啊,以前可没听说过他。”
与此同时,梁源视线上移——
红纸上,“梁源”二字明晃晃挂在第一位。
梁源眼底爆发出惊人的光亮,吐出一口浊气。
胸有成竹是一回事,尘埃落定又是另一回事。
亲眼看到自己的名字在通过县试的考生的第一位,梁源心脏剧烈跳动着,甚至有种头皮每一个毛孔都炸开的感觉。
是喜悦。
是畅快。
梁源按捺住狂喜,快速折返回去,都来不及整理被挤得凌乱的衣裳。
“方兄,你考了第二!”
“源弟,你是否是县案首?”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可谓十足的默契。
梁源点头:“是。”
如此,二人皆露出轻松的笑容。
那边木板墙前,韩志平几乎整个人趴在上面,不顾旁人的不满抗议,一遍又一遍寻找自己的名字。
“没有……怎么可能没有呢……我明明学得很用功,先生也说我写得很不错……不可能,一定是出错了,我要去找县令大人!”
韩志平面如纸色,仓皇而又狼狈,被人踩掉了一只鞋而不知,作势要去找县令大人。
正场考完后被他斥过的同窗幸灾乐祸:“这可是县试,怎么可能出错,只是你没考上而已。”
“还有啊,你刚才听到没有,梁源是县案首,你输了,日后可不能再参加县试了。”
韩志平如遭雷击,整个人呆呆愣在原地:“什、什么?”
那位同窗催促道:“既然输了,就该履行赌约,赶紧收拾收拾回去吧。”
韩志平转动眼珠,眼神空洞无光。
梁源已经整理好仪容,从小疯子变回温雅书生郎:“再不参加县试太过残忍,只要韩兄同我道个歉,能认清自己的错处,这件事就此揭过吧。”
其实韩志平正场考得不错,虽不是前列,却也榜上有名。
只是他太过争强好胜,后面的几场失了心态,从而导致落榜。
韩志平回过神,当即面红耳赤,深深垂下头,朝着梁源作了一揖:“对不住,我不该因为自己没考好,就针对于你。”
梁源勾唇一笑:“无碍,希望下次韩兄能通过县试。”
韩志平又羞又愧,当场掩面而去。
空气寂静许久,大家面面相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他们敬佩梁源的心胸,同时又有那么一丝遗憾。
若是梁源输了该多好,这样他们就失去一个强敌了。
方东作为旁观者,将大家的心思看得十分透彻,遂扬声道:“恭喜源弟。”
众人回神,立即你一言我一句地恭贺起梁源。
“恭喜梁弟一举拿下县案首,想必四月的府试也不在话下。”
“是啊是啊,放眼整个靖朝,还真没有十岁的县案首,说不准梁弟还能得个小三元呢。”
不管心里头是怎么想的,所有人面带微笑,好似真的替梁源高兴。
对此,梁源只谦逊地笑着。
捧杀捧杀,捧到高处,再看他狠狠摔下来。
梁源深知骄兵必败的道理,万万不会因为这些人的吹捧而飘飘然,心高气傲认为自己真的有多厉害。
他能考中县案首,除去他二十来年的现代经历,更多是因为勤勉。
君不见,他在私塾从未荒废度日,在家中更是在自习室里学到深夜。
他付出心血与汗水,如今得到了回报。
勉强应付了众人,梁源随方东一道回了客栈。
苏慧兰老早和家长们等在客栈门口,翘首以盼。
她是既期待又紧张,期待源哥儿真的拿下县案首,又害怕源哥儿运气不好,输了赌约。
两种情绪交杂在一起,苏慧兰一会长吁短叹,一会舒展眉眼,看得旁边的家长一阵稀奇。
也不知等了多久,梁源终于回来。
他信步走到苏慧兰面前,笑意深深:“儿子不负娘的期望,考中了县案首。”
“县案首?!”
在旁人的惊呼声中,苏慧兰喜极而泣,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
此时,她也顾不上形象不形象的了,拍着梁源的胳膊,叠声道:“好!好!好!”
连道三声好,语调哽咽,却满是欢欣雀跃。
明明回来的路上已经冷静下来,看见苏慧兰这般模样,梁源也忍不住笑起来。
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苏慧兰拎上早已收拾好的包袱,和梁源、方东坐牛车回杨河镇。
等回到镇上,梁源和方东先去了私塾,将考中的好消息告诉季先生。
殊不知,灵璧县出现一位年仅十岁的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