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一旦传入京城,可不得?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见周知府面露迟疑,显然不想跟这件事沾边,苏源压抑许久的怒气窜出一点苗头。
轻描淡写道:“知府大人不递折子也行?,左右我再过?半月即可动身前往京城,届时?再将此事上达天听?。”
苏源这厮竟然在威胁他?
周知府袖中的手抖啊抖,他还真被威胁到了:“本官并非不愿,只是?太过?惊讶。”
苏源勾起苍白的唇:“源深知方才那番话听?起来荒唐无稽,但确是?事实,只是?源身有不适,无法亲自取来证据交由大人。”
说?话间,不经意摊开手心,露出龙纹玉佩的一角。
周知府:“”
表面装得?善解人意,结果还不是?拿玉佩威胁他。
可恶!
周知府气闷,还真奈何不了苏源:“苏状元所说?的证据在何处?”
既已决定替苏源上书京中,周知府觉得?还是?得?将证据准备充分了。
且不谈这其中的真实性?,他只是?依言行?事,就算查出此事与诚王无关,受罚的也是?苏源,他只是?个传信的罢了。
苏源以拳抵唇,咳嗽两声?,脸上浮起两团不正常的晕红:“证据在马车里,置于?书箱之中,烦请大人派人让我的小厮把书箱带来,我也好?将证据交给?您。”
周知府扬眉,所以这位苏状元到底在京城遭遇了什么,竟连证据都备好?了,还随身携带。
“这事好?办,本官这就让人去府衙传人。”
苏源笑意温润:“那就多谢知府大人了,知府大人刚正不阿,实乃凤阳府百姓之福。”
周知府嘴角抽了抽,谦虚道:“不敢当,此为本官职责所在。”
只要?你别再掏出龙纹玉佩威胁我就行?。
“府衙还有要?务需本官处理,待本官傍晚下值,苏状元再让人将证据送来即可。”
“至于?折子,本官会尽快在明天写完,让奏事官送往京城。”
苏源将玉佩收入暗袋中,再度咳嗽,左眼写着“虚弱”,右眼写着“想睡”。
“给?大人添麻烦了,源在此谢过?大人。”
周知府挠挠手背,只略微颔首,便大步离去。
周知府刚踏出房门,苏源身子下滑,滑进?被子里。
喟叹一声?,重新闭上眼,继续睡。
瞌睡降临在眼皮上,苏源昏昏沉沉,将要?睡死。
这时?,门外传来“笃笃笃”三声?响。
“公?子,该喝药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苏源眉心跳了跳,平稳呼吸坐起身:“进?来吧。”
丫鬟推门而入,手里捧着托盘,脸上的笑比原先更为殷勤:“公?子,您还是?早上喝的药,大夫吩咐过?了,这药啊,得?一天喝三次,您”
苏源不耐听?这过?分黏糊的声?音,出言打断:“我知道了,拿来吧。”
丫鬟端着药碗上前:“公?子,奴婢看您脸色不太好?,不如就让奴婢喂您吧。”
他又不是?三岁孩童,哪用得?着他人喂食。
伸手取来药碗,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苦汁子从喉咙流入胃里,苏源皱着脸,好?半晌才缓过?来。
将药碗递过?去,还没来得?及收回?,丫鬟又往他手心放个东西:“公?子吃颗蜜饯,吃完就不苦了。”
苏源的手顿在半空,将蜜饯还回?去:“不必,我要?休息了,你且出去罢。”
丫鬟娇声?说?:“春燕只是?不想让”
苏源不搭理,再次躺回?去,面朝里。
春燕碰了个壁,嘴巴撅得?老高?,气哼哼地出去了:“还是?个状元郎呢,一股小家子气,连蜜饯都不吃,多半也是?个穷人家出来的!”
关于?春燕的小心思,苏源多少能猜到几?分。
对此,苏源是?敬而远之。
他并非是?因为对方丫鬟的身份故作冷淡,而是?因为她方才那番刻意的举动。
自轻之人,人恒轻之。
苏源闭着眼,漫不经心想道。
喝过?苦药小憩片刻,再醒来陈大和?陈正都被送到周知府府上。
看到苏源醒来那一刻,陈正扑通跪在地上,眼泪哗地流出来:“公?子!”
陈大看着自家公?子恹恹模样,两眼通红:“都是?咱们没用,害得?公?子遭此大罪。”
苏源轻笑:“跪着作甚,都起来吧。”
“早知如此,我当时?就该跟上公?子,就算当个垫背的也是?好?的。”
睡了好?几?个时?辰,苏源精神勉强恢复不少,懒洋洋地靠在床头:“我并未受伤,只是?有些累罢了,歇上几?日即可恢复。”
“对了,剩下那几?个镖师呢?”
陈大说?:“他们伤得?都很重,都躺在医馆里呢。”
苏源打算回?头去看看,又想起正事:“书箱呢?”
陈正指向门口:“书箱蹭上了镖师的血,味道有些重,就把它放在门口了。”
苏源嗯了声?:“你去打开书箱,靠内侧的夹层里有个信封,等会你把它交给?周知府。”
陈正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
而后苏源又让他寻来笔墨,将这次的追杀相关证据与猜测呈列纸上,叠起来塞进?信封里,又细致地密封好?。
“这封信要?亲手交到知府大人手中,切记不可让人转交。”
陈正点头如捣蒜,再三保证一定完成公?子交代之事。
傍晚时?分,周知府下值。
陈正等在他的必经之路上,亲手把信封交给?他。
周知府捏着薄薄的信封:“转告你家公?子,折子本官已拟好?,明日即可上路。”
陈正局促地低着头,叠声?应是?。
等到周知府走进?正院,才抬脚离开。
苏源又在周家歇了一晚,等脸上泛红刺痛的细长划伤结痂,便提出告辞。
周知府礼貌性?挽留:“苏状元身体未愈,本官府上正好?有大夫,不如再留两日,恢复个八九成再回?去,免得?令堂见了担心。”
苏源婉拒道:“源归乡心切,还望知府大人见谅。”
周知府也就那么一说?,见苏源坚持,也没再留。
让人把老大夫开的药取来,以及浆洗干净的衣袍,交给?陈大父子,又低声?说?:“奏折已上路。”
苏源拱手作揖:“多谢知府大人。”
如此,二人就此别过?。
周知府回?府衙,苏源回?杨河镇。
马车已从里到外清洗过?,一整个焕然一新,丁点儿血腥味都闻不见。
苏源坐在马车里,翻看着书箱和?包袱里的东西,确保无一丢失,这才把它们放回?原位。
回?杨河镇之前,苏源先去医馆看了下那三个镖师。
果然,各有各的惨状。
被削掉右手的那人只吊着一口气,面如白纸地躺在架子床上。
苏源看在眼里,很不是?滋味。
可惜他不曾学医,无法像爽文里的那些男女主一样,操起针线一顿缝,就把他的手给?接上了。
到底是?因为护送自己被连累至此,往后估计也不能再走镖了,苏源心有愧疚,三个人的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