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天没有太多打扰,唯一提及的大概就是这条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晏乔打字回复:嗯,差不多了,还在墓园。
愣了下,又补了一句——
-哄孩子。
对方很快回复过来:那我来接你们。
晏乔皱眉:不用了,麻烦你跑一趟。
-不麻烦。
-我想见你。
这一刻晏乔才觉得,低谷的时候有个充电仓也不错。
没有多说什么,发了个定位过去。
“爸。”时柘讲话都开始很无力,眼神不定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含糊其辞,“妈她是不是真的因为我,才气走的。”
气上头了,话怎样说都可以,姑父虽然气他,但也不会真的去歪曲事实,不过回想到那天他也只会更气。
医生说过,复发是随时的事情,还是在病情加重的基础上,自己的身体怎么样姑姑又怎么不知道,只是那天来的太突然,她想抓住的人,任凭怎么喊也喊不到身边来,她想说的话,一句也到不了那人耳边。
“她是牵挂你。”姑父仍然生气,但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沉了气,“她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想留点话给你,愣是看不见你人。”
实在点讲,如果没有时柘闹来闹去,或许她真能再多安定些时日,姑父本是惯着时柘的,事到如今,又怎么不恨。
“她早些时候就说过了。”晏乔打断道,“她希望你快乐。”
晏乔仍记得那天和姑姑在病房里的独处,她字里行间,都在一步步松懈重担,她放过时柘,也放过自己,她希望在离开之前,时柘是快乐的。
只是遗憾,他们母子从不知道自己也是被对方在乎的。
“天快黑了。”晏乔探出一只手,递到了时柘眼前,“回家吧。”
戳穿
出了墓园,隔着老远,晏乔就看见了马路对面某个靠在车门前招手的身影。
“他到了。”晏乔顺着他的方向指了指,示意姑父看过去,“我们一道送您回去。”
姑父揉了揉眼睛,“……那个是?”
“前夫。”
“啊?”姑父瞬间傻眼了。
晏乔苦笑补充,“还在挑日子复婚呢。”
姑父又懵又懂的表情,“这样啊,小璟吧,之前给你们送结婚礼还见过,小伙子挺帅的,家里听说也挺有钱,小两口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一激动就跑去离婚,这和好了还要复婚,一来一回多麻烦。”
晏乔连忙点头:“姑父教训的是,我们以后肯定谨慎离婚。”
姑父蹙起眉:“还离呢?”
“不。”晏乔立马否认,“不离了。”
气氛其实比晏乔想的要尴尬,陈璟一对待她家里的长辈一向都很尊重,看到姑父过来都会主动帮他提放好随身物品,正是因为太热情,反而弄得姑父不知所措。
直到上车很久也没吭一声,后面似乎自己也知道这样很尴尬,才勉强主动开口跟陈璟一搭话聊天,“听乔乔说,你们打算复婚啦?”
陈璟一看了眼车内后视镜,点了点头,“是。”
姑父还是满脸困惑,“之前怎么突然离婚了呢,这没多久又复婚,家里长辈知道吗?”
陈璟一摇头:“还没告诉他们,打算找个时机再说,之前是因为有些误会才离了婚,现在说开了就好了。”
再次说到这个点上,姑父还是会很感慨:“年轻人有点矛盾要先想办法解决,动不动就离婚说出去也不好听。”
陈璟一没丝毫犹豫就应承道:“嗯,是,会的,下次乔乔想离,我也一定死赖着她。”
晏乔噗的一声,没忍住,内心千万复杂。
……这人怎么什么都说。
好在气氛总算缓和一些,晏乔才注意到后座靠窗缩着的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身影。
晏乔第一次想用没存在感来形容他,他在印象里向来是活力满满,话比谁都多的小男孩。
但三个人的聊天,他却只是缩在窗边,看着外面飞速划过的车水马龙,模糊灯影,一眨不眨,一动不动,沉默着,安静得出奇。
晏乔想跟他说些什么,至少把他短暂的拉出他自己的世界也好,但她找不到什么话可以讲。
陈璟一先送他们到了家,时柘也跟着乖乖下车,一语不发跟在姑父后面,也不打招呼,等姑父告完别才跟着一块走。
看见她望着时柘的背影出神,陈璟一也没有立刻开动车,就静静地让她看了会儿。
“我是希望他长大的。”她眼底满是忧伤,更多的是心疼,“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陈璟一附和道:“命运是不可控的,他总要学会接受,接受所有的无能为力和被迫成长。”
晏乔却语塞了,“如果是以失去至亲为代价,我反倒希望他可以一直幼稚,无知,快乐下去,而不是现在这样。”
“会过去的。”陈璟一伸手过去,轻轻把掌心覆在她手背上,安慰般轻抚。
“但愿吧。”晏乔长叹一声,忽然想起什么,“哦对了,你等会儿有事吗?要不送我去趟诊所吧,我这段时间总是三天两头感冒,我妈给我约了个老中医,让我今天去看看来着。”
陈璟一严肃起来,“去医院看过吗?”
“还没。”晏乔说,“我妈让我先去看中医,调理身体的话,中医会比较管用。”
“那我送你过去。”陈璟一开着车调了个头,照着晏乔发给他的定位找过去。
雨刮器在车窗上来回摆动,模糊的街景恍恍惚惚,晏乔一直都在望着前面来回路过的车辆出神,思绪飘远。
一直到过了数个红绿灯,车辆拐进一个不知名的街道,最后停在一个不宽不窄的道路边,这里偏僻得连摄像头都找不到一个,是老旧城区的模样。
两人照着地方找到了一家陈旧的中医诊所,晏乔一度怀疑地方的可信度,甚至给她妈打了个电话过去。
“我到了这边,你确定是这儿吗?看上去好像不太靠谱。”晏乔言语里满是不信任。
林艳梅说话笃定:“你懂什么,人家是祖传下来的手艺,老中医了,妈还能害你啊,给你推荐的准没错。”
“啊……那我到时候咋说?”晏乔边举着手机通话,边探着脑袋往里头瞧。
“你说是我女儿他就知道了。”
“哦哦好。”晏乔挂了电话,和旁边的陈璟一相视一眼,“来都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
随后心有灵犀般不约而同往里跨了一步,外头下着雨,本身就偏昏暗的天,里头罩着也偏暗些。
不过晏乔仍是眼尖一眼盯住了躺椅上睡得正香的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家。
晏乔先是很有礼貌打了声招呼:“你好?”
老人睡眠浅,一下就被惊醒,眼皮猛的撑开来,懵懵地望了一圈四周才看见作为外来者的两人,他摸索着旁边的凳子,找到眼镜带上,浑浊沧桑的嗓音随之一起:“看病的啊,随便找地儿坐坐。”
“那个……”晏乔酝酿了一下,“我妈妈叫林艳梅,她让我过来找您,您还有印象吗?”
老中医思考了一会儿,端详着晏乔看了又看,一愣神,“哦,艳梅啊,记着呢,那什么,先随便坐坐。”
“好,谢谢了。”晏乔微微点头,就近找了个凳子坐,旁边正靠着桌子,陈璟一没什么反应,只是全程配合着晏乔,见她走哪就走哪,往她后面站着,活像个贴身保镖。
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