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板恨铁不成钢:“你都念叨人家念叨这么些年了,临到头和我说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感慨道:“真丢人啊。”
江子鲤头一次觉得这货嘴里吐出的屁话是对的,他确实丢人,也确实没脸。
“哥,我请教你个事。”
江子鲤也是病急乱投医了,他把声音低了低,跟地下分子接头似的对电话说:“你能教教我怎么追人么?”
刘老板在那边听了,叭叭的嘴忽然沉默下来:“……”
他一安静,江子鲤也意识到自己今天脑子不够用了:“呃……”
刘老板早年失去双亲,后来也没耽误小姑娘,到现在还是孤寡一人,他们俩单身汉凑一起合伙开公司,面上风光,私下里其实一个比一个灰头土脸。
简而言之,谁也没比谁好到哪去,江子鲤让刘老板教追人,这是直戳人家肺管子。
刘老板缓慢地说了今天的最后一句话:“滚蛋!”
追人是一项长工程,难就难在怎么开始,江子鲤休着年假天天琢磨这事,几乎焦头烂额,谁知走投无路,路却自己撞上来了。
这天他心血来潮,买了个一掌来大的小本,随便写着琐碎的年货清单,准备买点国内的东西在快递停运之前给家里寄过去。
写着写着,江子鲤思路就飘歪了,他先在纸上勾画了两个小人,又把他们两个的手拉在一起,旁边是一棵高大的桑椹树。
江子鲤盯着小人走了会神,然后笑出声——小人握紧的拳头有六根手指。
看着看着,他笑容淡了下去,江子鲤摁了下笔尖,又在纸上写了一串字母和数字。
夏景的车牌号。
他在车牌号底下紧接着又写了夏景的电话号,微信号,熟练的毫无停顿,像是在心里默背过许多遍。
江子鲤感觉自己像面对着利润高昂风险也巨大的投资项目,明明万事俱备,却一个也不敢尝试。
就在他内心挣扎的时候,好不容易趁假期安分一点的手机又响起来,他看也不看,直接接起来,听见那边是刘佳峰的声音。
刘佳峰喜事临门——他要和温小银结婚了。
“刚定好日子,你回来的正是时候,不然估计就错过我的婚礼了,”刘佳峰美滋滋的声音在对面响起,“我和小银打算年前就办了,请了不少咱们以前玩的好的老同学,你们都是我俩证婚人,得坐主桌。”
“行啊,”江子鲤无所谓地说,“那我坐新娘那边还是新郎那边。”
“你要去和人家一桌小姑娘挤,要不要脸,”刘佳峰说,“少废话,给个准信,来不来?”
一桌以前的老同学啊……江子鲤垂下眼,问了句:“都有谁来?”
刘佳峰卡了下壳。
他小心翼翼地说:“呃,这么个事,之前小银把结婚请柬直接发咱班群里了,不少人都……”
他想起那些至今还没消散干净的流言,有点懊恼自己想都没想直接问了:“你要是不想来也没事,咱几个之后再开桌,好好吃一顿!”
江子鲤又问了一遍:“班群里的人都来?”
“应该也不是全部……”刘佳峰话说一半,突然意识到江子鲤这旁敲侧击的是想问谁,恍然大悟,“哦!那个,夏景也来,焦候去问了。”
换作平时,江子鲤能立马反应过来为什么夏景不能在班群里看到请柬,而要和自己一样单独被问。但此刻,他心跳的快了一点,思维有往单线程的意思,只说:“我去。”
“肯定给你俩包个最大的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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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
江子鲤拒绝了刘佳峰的伴郎要求,但还是一大早就忤逆了睡懒觉的本能,爬起来收拾自己。
他认真给头发抹了个造型,挑了身又贵又板正的衣服在镜子面前比划了半天,又啧了声,觉得太扎眼了。
于是江子鲤把衣服往床上一丢,重新洗了头,然后一边吹一边用手拨,大概是想做出个看起来很随意的意思,并没有专门为了谁细心打扮一样。
他这次回来没想到会待这么久,根本没拿几身衣服,都是洗着一身穿着一身这么过的。翻了半天,行李箱实在不够江大少爷折腾的,他站起身,因为蹲太久眼前黑了一瞬。
行李箱被他的脚腕磕到,砰的撞在了墙上,轮胎骨碌碌地转,江子鲤稳住身体,无语地揉了揉鼻尖,感觉自己这样有点傻。
于是他挑了一件日常的穿了,又步行两公里去银行取现金包了一个巨厚的红包,才觉得自己万事俱备,已经攒够了再见那人一次的勇气。
江子鲤打车到的时候,门口已经停了不少车了,他专程让司机停远一点,一路随便溜达着,实则飞速地扫视着停车场里有没有那辆熟悉的车牌。
结果绕了两圈也没看见,不知道夏景是没来,还是把车停在别处了。
他只好先往饭店里走。今天日子好,结婚的除了刘佳峰和温小银还有两对,江子鲤挤在拥挤的人潮里,抬头发现一个人也不认识,便闷着脑袋瞎找。
大概转了快有六七分钟吧,他终于被人发现,听见自己被叫了一声:“栗子!是你吗栗子!”
江子鲤一回头,看见一个清瘦的男人向他猛招手,一时没对上这个人是谁,想了半天,余光瞥到一旁摆着的婚纱照,才恍然大悟:“刘佳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