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桌上的鱼食洒进池子里,看见那群小鱼争先恐后地来吃鱼食,心里的那份沉重也未减轻。
如若她和这金鱼一般活得肆意洒脱多好,可这人世间为何有这般束缚,身份的束缚,相貌的束缚,甚至是道德的束缚。
“小姐,你方才到底和大人说了些什么?他如此怒气冲冲?”冬葵站在一旁给姑娘扇风,离得近,她清楚看见自家姑娘眼底那抹浓浓的哀愁。
即使是听说那小将军要退婚,她也从未伤心过。
来上京之前,她一心想与小将军成婚,但自打遇见了首辅大人,她家姑娘已许久未提到过小将军了。
沈青枝听闻这话,脑子里莫名浮现出沈青灵的那句——傅甄自小万千宠爱于一身,更不可能让你一个小小庶女进门!
她握紧手上的帕子,力道大得能将帕子撕碎,心里头绞痛得厉害,她大口大口无声喘着气,顿了会儿才喃喃说道,“我能有什么资格让他生气?他那样的身份本就与我这等人谈不上关系的。”
“姑娘,大人可宠您了,你们之间兴许有什么误会,敞开心扉说下这事说不定就能解决了。”
冬葵这丫头思路清晰,一眼看破,但沈青枝却是皱皱眉,轻瞪了她一眼,“这话万万不可说了,免得被人听见,想入非非。”
“小姐,您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来到上京遇见心仪之人,为何今日还要放开?”
沈青枝被她这豪言壮语吓得半死,“蹭”一下从长凳上站了起来,紧张忧虑地环顾了四周,见四下无人,才放下心来,忙捂着胸口,松了口气,“冬葵,你是想害死你家小姐吗?”
“小姐……冬葵没读过什么圣贤书,但冬葵从小知晓,爱是这世间最伟大的事情,您若爱他,何不一搏?什么身份地位都是狗屁,爱才是世间真理。”
她这话让沈青枝彻底陷入了深思,她没再多言,而是沉默地趴坐在长凳上,望着鱼池发呆。
风吹过,轻拂过水面,莲叶被风吹得乱晃,小鱼躲在叶子下面,惬意地游玩着,沈青枝的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是了,其实没什么比爱更重要的。
只是前提是相爱。
/裴琳琅生辰宴在听萝殿举行,太阳甫落山,便已宾客盈门。
沈青枝性子温吞,不爱与人交谈,裴琳琅便将她和李玉儿安排在了后排,这里方位绝佳,既不要面对那些达官贵人,还能将前头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沈青枝坐在这儿无事可干,便只能饮饮茶,嗑磕瓜子,她生得美,坐下没一会儿功夫,已引得不少少年郎搭话,沈青枝面子薄,心情也不佳,任人说什么她都只抬眸静静看人一眼,冰冰凉凉的,没什么情绪。
江聿修便是在彼时入内的,身边陪着池和砚,那人身边跟着宋音尘喋喋不休,唯有江聿修满身戾气,满脸写着不悦,只差将这宴厅给掀了。
宋音尘忙拉着池和砚问道,“阿砚哥哥,首辅大人这是怎么了?”
池和砚挑挑眉,“大抵是受了情伤。”
宋音尘不可置信地睁大眼,雪□□致的小脸皱成一团,“这哪家小姑娘被这大魔王看上了?”
池和砚拉了拉她纤细的手腕,将她拉到身边,弯腰抵在她耳边轻言,“这话可不幸在外面说。”
宋音尘红着脸点点头,“好哥哥,你快些放开我,音尘知道了。”
池和砚松开她的手腕,跟上前面那人的脚步,宋音尘甫欲跟上,余光却瞥见被众少年郎包围的沈青枝,忙皱眉恼怒道,“这些郎君见枝枝孤身一人,就敢这般放肆?也不怕把人吓着?”
前方那位身姿挺拔高挑,俊美威严的男人听闻这话忙停住脚步,转过身随着宋音尘的视线望去,就见他心尖上的小姑娘正红着脸,双眼朦胧地盯着她面前的少年郎。
楚楚动人,媚骨天成。
他紧紧握住拳头,心里头火气“蹭”一下涌了上来,他忙喊住走过来的裴琳琅,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裴琳琅,那无礼登徒子是谁家的公子?”
裴琳琅随着舅舅的视线看去,忙开口,“那是尚书家的二公子。”
“丢出去!”男人心情烦闷,语气也满是暴躁。
“啊?理由呢?”裴琳琅不解。
“大庭广众之下骚扰人姑娘!”
裴琳琅:“……”
这招杀鸡儆猴果然有效,沈青枝那边再也没有人敢过去搭话。
看着小姑娘垂眸嗑瓜子的恬静模样,江聿修心终于放了下来,他甩了甩宽大的衣袖往前走去。
江聿修甫从御前过来,还穿着一身墨绿圆领官袍,白色罗中单打底,身上挂着锦绶、以及刻着於菟的玉佩,本就清冷孤傲的气质更显禁欲,这般沉稳英俊的男人愣是让那些小娘子们看迷了眼。
自打他进门,沈青枝便闻到了独属于他的味道,当即心里一阵酸楚,也只是看了眼便挪开了视线。
前来打扰的郎君少了不少,沈青枝清闲了一阵,没过一会儿,人群中一阵喧嚣,沈青枝寻声看去,便看见两位貌美如花的小娘子携手朝前殿走去。
那两位娘子一个清纯可人,另外一个端庄高雅,浑身散发着文雅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