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毛、嘴角、肩膀,他身上所有可以坠落的东西,都在同一时间掉下来,原本就直不起来的身t又缩得更小了。
「就叫你不要骑这麽快,讲不听。」许品皓的手cha在腰上,「没见过有人刚拿到驾照就摔成这样。」
「你以为我愿意啊……」
原本想要四两拨千金过去的,但是实际从口中挤出来的声音,却像漏气的篮球,砸在地上也没办法反弹。
「有骨折吗?或者脑震荡?」他顿了顿,「医生来过了?有说什麽吗?」
贴在男人脸上的目光,背後的胶水忽然失去黏x。他瞥向一旁,低声道,「我不知道。」
即使没有恶意,但对方咄咄b人的语气,依旧让他忍不住努起嘴。学长的反应,跟自己想像得差太多了,多到江少轩连基本的笑脸都维持不住。
短暂的沉默後,他听到一个细微的吐气声。
眼角有什麽东西在移动,夹杂着地板跟塑胶摩擦的声音,视线重新回到许品皓身上时,他手中已经多了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的同时,他又把座椅往前拉动了几公分。
他撇撇嘴,「不要摆出那种脸。」
「哪种脸?」看了会不耐烦的脸?看了觉得他不懂事的脸?「我一直都长这样。」
现在绝对不是赌气的好时机,但是他没办法。打电话给学长,不是为了听他跟爸爸一样训话,可以不要在这种时候证明他们真的是师生吗?
「看起来被谁欺负的脸。」
嗯?
跟想像中不一样的答案,在脑中弹了一个响指。原本跌落谷底的心情上升了一点,就像有谁用打气筒灌了一点气到身t里。
「你啊。」他歪嘴,测试什麽般道,「你一来就骂我。」
男人送给他一个白眼,「不想被骂就不要打给我。」
就是这个表情。
熄灭了的期待又被点燃,他松开手中抓着的布料,转而拉住许品皓,关节分明的手指带了粗糙感,「你也可以不要来啊。」
他顿了顿,没有接话也没有挣脱,「你爸呢?」
「我没有打给他……」
他还没想好要怎麽跟爸爸说。即使想把责任推给别人,到时候收到维修帐单,还有後续一堆问题,他还是免不了一阵骂。
「怎样?又不想让他知道了?」他摇摇头,手指戳了戳江少轩脸颊上的纱布,「这个你打算怎麽解释?」
他抿起嘴巴。爸爸大发雷霆的幻影,原本已经被他压进脑中的箱子里了,但是许品皓却偏要打开,把它重新放出来。低吼的声音再次回荡在耳边,除了头皮发麻外,被对方碰触的位置也再度刺痛。
「到时候再说。」他的脑子现在一点都不适合思考。调整表情,他垂下眼,「那你现在还会生气吗?」
尽管已经猜到答案,江少轩仍然想要亲耳听他说。光想到他的声线还有答案,耳朵就已经痒起来了,只有许品皓有办法盖过爸爸的身影,让他假装情况没那麽糟。
「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一口气从鼻子里喷出,「但是你再ga0一次,我就不管你了。」
又不是被nve狂。他握住许品皓的手指末端,来回摩擦。而且,就算真的不幸有那天,他也有把握,这个人无论如何还是会出现。
「对不起嘛。」b起道歉,更接近撒娇──绕了这麽大一圈,把学长找来的目的终於达成了。
男人解放扭在一起的浓眉,嘴巴动了动,紧绷的身t彷佛也跟着松开。他的视线扫过江少轩,在皮肤留下令人起j皮疙瘩的触电感。商店里的衣服被打量时,可能也是这种感觉吧。
「现在还会痛吗?」他又恢复往常的不耐烦。好的那种。
「痛啊,怎麽不痛。」语气中的期待,跟他说的话完全相反,「缝了好几针欸。」
他挪动身t朝床边靠近,然而每位移一点点,尖锐的痛觉就会被触发一次,彷佛有只老虎撕咬着皮r0u,啃噬着骨头──即使如此,他还是想要再靠近一点。
「又想怎样?」
许品皓差点就要推开他,只是在碰触到绷带前,那只手又机械式地放下。r0u眼可见的担心,让他忍不住扬起嘴角,刺痛依然在伤口上打转,却不像几分钟前那麽难耐了。
以前偷骑脚踏车受伤的时候,爸爸可没这麽温柔。他拽着手腕的动作,跟拽着车子把手一样粗鲁。
他凑到许品皓旁边,b着从颧骨上方斜斜横跨脸颊的纱布,「你亲我一下,这样就不痛了。」
男人瞥了两旁,暗示道,「别闹。」
「是不是破相了不好看,你不喜欢?」他扁起嘴,眉毛装腔作势地挤在一起,「学长好现实喔。」
「说什麽?」
「不然就证明啊。」仰起左边的下颚,将散发药水味的部位送到他面前,「快点。」
许品皓没有配合,只是往旁边退开,幅度却小得可以忽略不计。说他没有一点意思,江少轩不信,但不论怎麽卢,他都没有妥协。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始终没有松开自己的手。
再坚持下去好像也没有太大意义,况且,他想做的事情也做了。
在江少轩假装停止进攻後,那个男人才停止後退,慢慢晃回原位。抓准时机,他双手撑在床边,将嘴推向许品皓的脸。
尽管只有一瞬间,这个吻依然清楚地钻进大脑,促使它发送愉快的讯号。嘴唇上残留的触感持续发酵,让他忍不住t1an了一圈,好像光是这样也能尝到一丝甜味。
「你们在做什麽?」
身t一僵。
张到一半的笑容y生生冻在脸上,想调侃学长的话还没在喉咙成形,就被打成碎片。
连思考是谁都来不及,本能就已经做出反应。他猛地转头。
爸爸。
为什麽?
大脑还没恢复,清脆的金属声就撞上耳膜,原本抓着的手也松开了。艰难地看向一旁,椅子已经被推开,原本坐在上面的人摇摇晃晃地站起,神se跟自己一样空白。
站在床尾的男人看了看四周的人群,他推了一下眼镜,又往前走几步,距离他们只有一公尺。
「你们……」他的手臂停在x前,指尖的方向在两人之间反覆移动,连重述刚刚的画面都有困难。
「爸……」江少轩咽了一口口水,「你为什麽会──」
是谁?他不是已经跟其他人说好了吗?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他的声音b平常还低了八度,重重压在心上,「刚刚那是怎样?嗯?品皓?」
被点名的男人一颤。就算很细微,江少轩还是注意到了。
「没有……」
什麽叫没有?否认的速度太快,快到他还无法分析那句话,心脏就先一紧。
「那少轩亲你──」像是被什麽东西哽到,爸爸咳了两声。
男人紧抿着嘴,没有回答。不,他本来就不该回答,连前那面那句话都不该。
「你呢?你有什麽解释?」
爸爸转而盯着他。下意识地闪躲那种严厉的目光,但心中的不满,却没有因为心虚而减少。他咬住下唇内侧,眼神在绷带跟透气胶布之间游移。
要解释什麽?这样还不够明显吗?是不是当老师的人都喜欢这样训话,更喜欢b别人把话说si?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无法否认,也没有正面承认。
心跳持续加速,颈动脉疯狂颤抖,每一滴流过的血ye都挤压着薄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