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滑稽。以往面对这些人的时候,根本不需要这样提醒自己,可是那些本能,似乎都被许品皓带走了。指令如同警报般一次次加大,可是脸颊的肌r0u还是拒绝配合。
有多久没有笑不出来了?他还不够训练有素吗?
他抹掉眼泪,盯着男生看了半晌,一个细小的电流穿过,连带响起一个弹指声。他毫无起伏地开口,「是你打给我爸吗?」
句子还没结束,其实就已经有答案了。不然还会是谁?
「你流了好多血,又晕倒……我不知道该怎麽办……」他的双手在空中飞舞,「你说找到人来接你,我还以为是你爸……」
他从来没看过同学这麽急於辩解,好像深怕自己生气。只有出了这种事情,他们才会开始把他当成有血有r0u有情绪的人,对吧。
难得可以对同学颐指气使的此刻,他却对这份特权毫无兴趣。现在说什麽都於事无补了。
「欸,还有那个男的……」
耳朵反sx地动了一下。
「你跟他是怎样啊?」
「他……」喉咙突然乾哑,声音像是被砂石磨过。
他们到底算什麽?他以为,这样就已经算是在一起了,可是这个「以为」,却被学长还有爸爸亲手摔碎了。
更让他挫败的是,即使在一切稀巴烂的此刻,他仍然有gu冲动想要说「那是我男友」。这句话不只是字面上的意思,还包含更多其他事情。有人愿意听他说话,有人不会因为他白目而远离他。有人会喜欢这样的他。
可是他不是。他们什麽都不是。
「他是我爸以前的学生。」
就只是这样。
穿越走廊,一路走出医院,直到看见来来往往的人群,许品皓才有办法停下脚步。
他的心脏不断加速,像是要冲破皮肤,从x口跳下去。分不清楚是因为快跑,还是刚刚那段争执,但无论是哪种,都不影响胃酸翻腾,并且把午餐推出胃袋。他必须不断吞咽,才能让涌上来的不知道什麽东西,留在它们应该在的地方。
时间在此刻变得模糊。等到生理反应结束,瞥了一眼手表,他才发现从见到江少轩开始,只过了短短半小时。
足以杀si他的半小时。
像是自我保护般,大脑抹去了部分刚才的记忆,好像这样就能假装什麽都没发生。只是在一片白光里,仍然有零碎的片段迫不及待地冲到面前,逃不掉,也躲不了。
老师看自己的目光、严厉的质问,直到现在都还令耳朵嗡嗡作响──他从来没见过老师露出那种表情,无论以前他们出再大的包,那张脸最差就是严肃而已──如果他手里有课本,或许就会砸在自己脸上。
他也宁可他那样做。这样他就不需要思考,那句话究竟是什麽意思。
「你不知道他做过什麽。」
老师的话刺穿身t,在正中央留下一个大洞,剥夺了肺脏应该要有的功能,使他每一次呼x1都无b困难。打在身上的yan光,在额头跟後背榨出一片薄汗,可是完全没有作用在t温上。凉意从四肢向中间聚集,流向大脑,使他头皮发麻。
脚下的影子随着呼x1浮动,无论怎麽走、走去哪,那团黑影都不肯消失。他只能闪进建筑物的y影中,让更多的黑se包裹住自己。
为什麽?
尽可能要让思绪有逻辑,但是每个想法在这刻都尖锐无b,一拾起就会被扎伤──而且不用组织什麽句子,他也已经知道答案了。
他在老师心中,始终都是当年的许品皓。那个不仅跟着其他人霸凌潘彦彬,还拒绝了他的告白,害他溺si的许品皓。
一阵刺耳的鸣笛声,像是针对他般倏地划破空气。
人生中最不堪的一页,从层层叠叠的记忆里被拉了出来,有gu冲动想要摀住耳朵,但在这样的距离下,一切只是徒劳无功。还没转头,一辆救护车就出现在他身前。才刚停妥,车厢就被推开,医护人员一拥而上,将担架拖下来。
「借过!」带着共鸣腔的喊叫,实t化地撞在脸上,让许品皓晕了几秒,「先生,借过!」
一句对不起都说不出口,只能麻木地往後退;一个铁架迅速从面前晃过,在看清任何东西以前,伤患就已经被推进急诊室。另一个nv人跟在後面下车,满脸泪水地往自动门跑去。
老师跟潘彦彬一起被送来时,也是这样吗?
猛地x1了一口气,把突然收缩的气管撑开。然而,接近窒息的感觉,依然像是巨石般压在头顶。
大量的回忆从深处被刨开,血淋淋地摊在面前,让他的世界一阵扭曲,无法聚焦。救护车已经驶离,可是回荡在脑海的警铃声却越来越大,大到可以震碎耳膜。
那趟路上,看着白布下的身t,他会有什麽心情?当年处理这些事情,处理他,老师又在想什麽?
其实老师的反应,再正常不过。他只是以为这麽多年来,老师愿意见他,愿意跟他叙旧,愿意找他跟学弟妹聊聊,代表他接纳自己了。他如果对自己有疑虑,又为什麽要做这些像是自找麻烦的事?
但是到头来,真的都是他一厢情愿而已。
是他的态度还不够诚恳,做得还不够多吗?或者这些年来自以为的吊唁,其实只是造成老师的困扰?
「不好意思,借过。」
另一个医护人员经过身旁,结实的肩膀撞上手臂,把他往前推了一点。对方匆匆忙忙地走进医院大楼,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同时,另一个人也从身边经过,像是嫌他挡路一样瞪了一眼。
在老师的心中,他是不是也一样碍事?以前是潘彦彬,现在是江少轩,或许他就是个不断招惹别人的麻烦而已。
有那样的前车之监,反对他们在一起也是刚好──
他咬住自己的嘴唇。
在一起个p。他们从头到尾,什麽都不是。
分不清是胃还是肠子,下半身彷佛不属於他似的,有几个器官突然绞痛起来;b起反胃,此刻他更像是被一辆车子来回辗压。
离开医疗大楼,勉强回到机车停放的位置,他跨过坐垫,手肘撑在仪表板上。即使呼啸而过的车子不断,呼x1声还是一下子就填满耳蜗。
从递出那件制服开始,事情就像蝴蝶效应一样,一点一点偏差了。一道夹杂着哭腔的声音,顺着这条思路回到了脑海。
「如果你不喜欢,g嘛陪我练车?考驾照?还来这里?」
因为是老师的儿子,因为是认识的学弟,因为同情……然而没有一个理由可以说明,他为什麽要亲江少轩。
再自欺欺人下去,似乎也没有意义了。如果不是因为老师的话甩在脸上,他可能都没办法承认,自己喜欢上身分这麽尴尬的男孩──就像当年,他也没办法承认喜欢潘彦彬。但讽刺的是,正因为老师反对,他才愿意承认这段关系的问题。他的问题。
身下的机车忽然令人坐立难安。
那个小男生会出车祸,不也是因为他明明有疑虑,还是y着头皮带他骑车吗?或者,如果没有多管闲事,如果不要回应他,如果……不要喜欢他,他就不会露出那种表情。
手掌握成拳头,x口的起伏大到彷佛有人掐住他的脖子,只是不论塞进多少气t,缺氧的警讯依然在脑中挥之不去。
他这辈子做得最成功的事情,就是伤害。自愿或非自愿,到头来,每个跟他有关的人,最後都会走上一样的路,这次甚至连江老师的信任跟好感都赔进去了。
为什麽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