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你今天又带制服来。」
「谁没事带那种东西在身上?」
在这种场合笑出来,是不是有病?但是熟悉的语调,还有日常到有些违和的对话,都让紧绷的神经突然松开,嘴角不自觉上扬。
「也不会有人没事一直跑来学校啊。」x1着鼻涕,男孩眼眶泛红,「你其实也很想我吧。」
他的眉毛挑起,眼神飘向旁边的江老师。这种话可以在他面前说吗?
老师捏着额头,叹出一口气後,他站直身t,「先回家吧。」没有透露太多情绪,但至少看起来没有生气,「也快放学了。」
「我不??」
江少轩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他,求救似地摇头。他眼里的不安,彷佛走了以後就是永别。
但是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许品皓只能跟着爬起,将他也往上拉,他脱下外套,包住男孩的身t。只是站稳後,江少轩依旧像是磁铁,牢牢黏在身上。推开也不是,不推开也不是,他只能哭笑不得地望着江老师。
好半晌後,老师才开口,「品皓,你要一起来吗?」
他吗?
许品皓身t一僵,很快又松开。虽然跟预想的不一样,但今天来就是为了把话说开,地点在哪,似乎都影响不了他的目标。
唯独江少轩仍旧在状况外,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打转。只是他的焦虑,似乎随着爸爸的邀请降低不少。
「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
老师点点头,「我去开车。」
「先去洗澡。」
踏进玄关,连门都还没关,江老师就把江少轩往前推了一步。他迟疑地回头,像是在徵询许品皓的意见──但是,他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这麽「听话」的小跟班。
回程的路上,江少轩非得跟他挤在後座,就已经够令人为难了。现在这种几乎无视爸爸的态度,让他又更同情老师。
男孩像是担心他下一秒会消失般,迟迟没有移动。许品皓不得不出面,「你至少要把脏衣服换掉吧。」
男孩抿着嘴,勉强点了点头,「那你等我。」
目送他消失在走廊转角,周围的空气才开始流动起来。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放下後,老师往前走了几步,指着客厅平铺直叙地说,「随便坐。」
不过,这种情况,谁有办法真的在长辈入座前坐下?点了点头当作回应,但实际上,许品皓连动都没有动。
老师用眼尾瞄了他一眼,身t朝厨房的方向转去,「要喝什麽吗?」
「都可以。」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来到这个地方,也没想过自己的身分,有一天会变得这麽尴尬。他走到沙发前,听着厨房传来瓷器的碰撞声,目光也扫过整个空间。除了乾净整齐外,他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了。
或许有点太整齐。可见的空间里没有多余的杂物,如果不是墙上还挂着全家福,这里看起来更像是他这种单身狗住的地方,而不是一对父子的家。
没多久,老师就带着两杯热茶走出来,热气随他移动,在空中拉出半透明的尾巴。坐下後,他打开空调,将其中一个马克杯递到自己面前。茶香跟烟雾飘进鼻腔,多少缓解了一点紧张,然而跟老师四目交接时,原本模拟好的讲稿,又全都从喉头缩回肚子。
该说的话其实没有变,只是经过那段cha曲,又被江少轩黏了一整路後,有些事情就变得难以启齿了。
捧着杯子,视线随里头的茶包打转。正准备开口,一道声音就先切开沉默,钻进他的耳里。
「刚刚在学校。」老师喝了口茶,顿了顿,「身为老师不该这麽说……但是,谢谢。」
预期外的开场,让眼睛微微睁大。许品皓别开头,半开玩笑地说,「我还以为,你会叫我不要霸凌学弟。」
无神地盯着前方,半晌,老师才又接话,「这个事情──很久了吗?」
「听他的说法,应该满久了。」
「他没有提,你也……」他深x1一口气,「为什麽没有跟我说?」
「我试过,他不肯啊。」许品皓无奈地笑了一声,「後来情况越来越严重,为了盯他,才会一直跟他来往。」
尽管不完全是事实,可是这样解释,大概是最简单的。
老师的嘴唇前後摩擦,好半天後才低声道,「是我的问题。」
肩膀下垂,连眼镜都跟着滑到鼻子中段。他的语气带着浓浓的挫败,每个字都糊在口中,跟平常的咬字大相迳庭,「就像彦彬的事情,也是我的错。」
「怎麽会?」许品皓想都没想,「明明就是──」
下意识地想要把责任承担下来,但是他很快又咬住舌头,把「我」咽回肚子里。不论是他或者老师,都不是唯一该被究责的,他来这里也不是为了谈这个。
「可能,我不够让他信任……」老师摇摇头。
「不是那个问题。你就算b他,他也不会说的。」想到那张不服输的脸,许品皓扯动嘴角,「他的脾气b你儿子还y。」
「但是,如果他愿意跟我说……我不知道。」
男人深深叹出一口气。他的身t彷佛盛满了懊恼,轻轻一晃,它们就会突破表面张力,源源不绝地溢出。
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就是自从潘彦彬走後,老师又更在乎自己的学生。
或许他本人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也想要补偿什麽吧。不然休学那一年,老师也没必要总是往他家里跑,只是没想到,他也因此成为老师另一个心魔。
「到现在,我时不时还是会想到他。」
许品皓咬着口腔内侧的皮,凝视着对方手里的杯子。
「尤其是他爸妈趴在他身上哭的样子。」他的呼x1突然变得粗重,吞了几次口水,才又接着说,「我知道不该这样想,但有时候我也会觉得,如果当时没有上救护车就好了。」
这种感觉,没有人b许品皓更清楚。
「我知道不全是你的错,你反省了,我也想相信你。」抵着马克杯的指尖微微泛白,彷佛要把杯子压进自己的肌r0u跟骨头里,「找你来班上,请你帮少轩做报告,也是因为,我觉得有些事情该过去了。」
江老师的嘴唇,很细微地颤抖起来,「可是,彦彬、彦彬,他……」
下腹部的肠子跟胃,突然被男人的话提了起来,乱七八糟地纠缠在一起。酸麻的感觉包裹着腰,让许品皓不得不前倾。
「你……没看过他过世时的样子。」他的语速很慢,「那些东西,还是很难跟你分开。」
亲耳听到这些话,要说没有一点沮丧是不可能的。那些自以为的吊唁,不过带来了更多压力,老师只是顾虑他,所以从来没有说。
但是,至少他们终於把问题摊开了。
「对不起。」
「是我。是我看到少轩受伤,又看到你跟他……就好像看到你跟彦彬一样,我一时没控制住。」老师摘下眼镜,r0u了r0u眼窝,然後才重新把它挂上,「少轩说得对,是我太虚伪,自以为可以当好人。」
浓浓的困顿覆盖在脸上,形成一层阻碍呼x1的薄膜,让老师的x膛不断撑开又压扁。动作缓慢,却b任何时候都要显眼。
谁不想当好人呢?最一开始,他会对江少轩伸出援手,一部份也是认为这样能弥补点什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麽糟。他们只是做了同样的事情而已。
「对不起。」
像是复制贴上一样,只是老师的声音,听起来b他更无助一点。垂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