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道足,耐力更足。
棘手。
时雁一连着躲了几下,都没抓到葛月的破绽,或许有,但对方回防的速度很快,机会稍纵即逝。
不能动用灵力,不可使用炼气,这些约束条件对时雁一而言毫无意义,他并非真的觉类修士,可他同样不能在众目睽睽下使用自身的能力。
那无异于将自己打成定向的靶子。
“你竟然走神!”
葛月轻斥道,他们双方一时不分上下,但大部分时候都是时雁一躲避她的攻击,处于防御姿态。
这说明他并非游刃有余,可是她几番试探,始终不知时雁一能力,这会察觉其竟然没有全身心投入对决,当下气结,出手不禁更重。
这一次,她打中了。
时雁一不及挡下这招,又挨了她乘胜追击的一拳,对方食中二指的指节抵着他肋下几厘,技巧性地挤压。
一口腥甜猛冲而上。
时雁一没忍,放任鲜血呛咳而出,同时用染血的指尖在少女衣衫上留了几道指印。
葛月一瞬警铃大作,危机感让她迅速拉开和时雁一的距离。
没注意到手背上落了个血点。
时雁一盯着那点血迹,微扬唇角,只是肋下的痛楚让他遭不住又吐了口血。
粘稠的液体顺着指缝落下。
与之相对的,是葛月手臂上的血点子虚晃一枪似的,沿着少女的袖口钻了上去。
不等拍卖人上前查看时雁一的状态。
他对面全须全尾站着的葛月突然心尖一痛,短促的黑暗剥夺了她的视线。
好一会才恢复,可是心口的痛处没能减弱,绞得她呼吸困难。
葛月抓着衣服前襟,忍着痛意看对面半蹲在地的时雁一。
她不明白,自己哪里露出的破绽,也不清楚对方使了什么手段,可是直觉让她迅速反应。
“我认输!”
回神时,葛月已经喊出了这句话,与此同时,先前那难以忍受的钻心痛感跟着消失。
她咬着唇,知晓是自己技不如人,也不扭捏,上前欲将时雁一拉起来。
时雁一婉拒了她的好意,只说了句承让,摇摇晃晃地遛下了台。
他动手隐晦,都是基于葛月并不知道他具体能力,但台下的人总是会比台上人观察到更多,不知自己是否暴露前提,趁早消失在视野之中,方为上策。
岛上的人办事妥帖。
时雁一回到临时落脚点不久,便有专门的人送来隐山血竭。
没有多余的话,送到就走。
时雁一无视了一边神色复杂的黎孟夜,有些脱力地找了个位置躺下,被击中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那能徒手把地面砸出龟裂的一拳,隔着一层布料直接作用皮肉,没当场裂开可能要谢谢他皮糙肉厚。
“我是恶人啊。”
时雁一掌心盖在肋下几厘的伤口,神思飘忽。
觉类修士攻击落下的伤直接作用于躯体,不会伤及精神,这点伤他歇一会就能完全修补。
现下,他确认过岛没有他想要的东西,这就得为之后的去处做打算了。
如今黎孟夜得到了疗伤的血竭,恢复不过时间问题。
他得趁此机会跟人分开。
一起行动的风险太大,而且暂时摸不准黎孟夜的态度。
时雁一可以忍受被当刀使,不意味着一直不介意。
现在的黎孟夜看着温良无害,保不准对方哪天一时兴起,拿他下刀,契印在前,不好搞啊。
他瞥了眼桌前的黎孟夜,对方没着急研究新得的血竭,反倒擦拭着一尘不染的星霜刀。
注意力并不在这边。
时雁一感觉内伤修补得差不多了,准备离开时,黎孟夜突然扯住了他的衣袖。
时雁一回头看他。
“你为什么选择来岛。”
黎孟夜搁下了刀,问得认真。
他一路观察对方许久,时雁一不是那种同情心泛滥的人,甚至是截然相反的漠然。
卫镇的布局让黎孟夜大致摸清了这一认知。
面对卫家、卫卿卿的遭遇,时雁一无动于衷。
仔细回想,当时第二次被拖入幻境里,他短暂的心绪波动也像是故意露出的破绽。
鱼一旦咬钩,要想脱身必会受伤。
黎孟夜不幸成为了那条鱼。
及至后来,提前崩塌的幻境打了时雁一一个措手不及,可除了识海受到冲击,他本人情绪并未受到影响,他只是看起来难过。
与其说是他看着难过,不如说他想让人觉得如此。
黎孟夜顿住,颇为苦恼地皱了下眉,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形容自己的体会。
揪着时雁一袖子的手却没松开。
两人对视无言。
黎孟夜望进他毫无波澜的双眼。
突兀的念头不偏不倚地窜入脑中——时雁一更像是在努力模仿别人,在那样的场合下可能会拥有的情绪。
时雁一嘴上说着惜命,又因生死契的存在而颇有顾虑,可他白日在擂台上与人对决时的打法,完全不似他所谓的惜命。
“想知道?”
黎孟夜抿唇不语,浅色的双眸一错不错地凝望着他。
他听得一声笑,一贯的漫不经心中透出些许讽刺意味。
“我是恶人啊,做事讲究随心所欲,高兴了给黎少主打个擂台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