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远抱臂而立,心中对昭清的怒火越烧越旺,看着那一套原版书几乎就想直接扔出窗外,却碍于宋世诚到现在也不敢动作。
唯有宋栗栗怯生生收下了那套裙子然后把它藏到了身后。
宋世诚正等着昭清的示好,却不料昭清的手突然停下在了离他仅有一臂的地方。
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中,昭清手中突然多了一把亮着寒光的水果刀!
昭清将刀尖正对着宋世诚,他一脸轻松,好整以暇地挑衅着他。
宋老夫人尖利的声音骤然响起:
“小孽种!你难道要弑父不成!”
宋知远和林启也大惊失色赶忙上前想要拦住昭清,却不料昭清的手更快一些,眼看寒光凛冽的刀子似乎就要朝自己心口刺来,宋世诚再也没法强装淡定,赶紧狼狈用手一挡。
他一向从容不迫的假面此时被狠狠撕下来,只留一副滑稽样。
可宋世诚却并没等到被刀刺中的疼痛,反而听见了一声刺耳的、刀子划破衣帛的声音。
宋世诚微微睁眼便看见昭清就这样用水果刀把围巾亲手劈成了两半。
防身已经成为了昭清的本能,那把水果刀是他从宋越宁床头桌子上拿的,刚刚在宋家人还没进门之前他就将它藏在袖子里。
“刚刚林大哥说错了,这条围巾不是给你的。”
“只是我想养一条狗但又怕狗窝太硬,所以才特意给狗织了个狗垫,不过这狗垫确实有点大,看来我还是得把它分开才行。”
说完昭清将一分为二的围巾扔回林启手中,然后利落收起水果刀趁宋家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转头就走,临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特意回首笑道:
“哦还没问您,我在宋家可以养狗的,对吧?”
说罢,他轻轻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潇洒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宋昭清!!!”
随之而来的是身后的怒吼声。
宋世诚的咆哮里带着被愚弄羞辱的怒火,昭清却只觉得轻松得很,才不理他的无能狂怒。
就在昭清想着宋世诚会不会立刻派人来追他,自己要不要快点跑的时候,他再次听到身后的病房里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
“宁宁!宁宁!宁宁你醒了!!!”
宋越宁,你们宋家人的心头宝贝可算醒了。
他醒了之后还不知道要怎么给自己扣罪名呢。昭清冷冷想道。
不过他也并在意,反正无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宋家人都不会真心待他好,以真心换真心,既然人家都没有真心,把他又何必上赶着遭人嫌弃。
至于宋越宁的死活,与他也再没有关系。
这么想着,昭清哼着歌、步履轻快走出了医院大门。
却没想到刚刚迈出大门还没两步,就被一个急匆匆赶来的肥胖的雀斑少年狠狠撞了一下。
那少年不仅没有道歉的打算,甚至还恶狠狠回头瞪了昭清一眼,似乎是嫌弃他挡路。
而少年身后还跟着个满身香水味化着浓妆的高挑少女。
少女傲慢地从昭清身边擦肩而过,然后推了一把前面的少年说了句:
“方浩扬!你还不快走!在这儿磨磨蹭蹭干什么呢?这么大太阳,本小姐的妆都快花了!”
“抱歉。”昭清看着少女稚嫩又艳俗的面孔皱了皱眉,却听见身后有人用调笑的声音对他道歉。
“什么?”
昭清回头的同时,那人再次重复一句:
“不好意思,我替他们跟你道歉。”
昭清看着那人的脸心情顿时沉入谷底,再不复刚才那么轻松快意。
眼前人十七八岁的样子,一双桃花眼看人时总有些意味深长。
那人见昭清面色更差了,有些不明所以地朝他点了点头,然后迅速跟上前面两人一起往医院走去。
很快医院前的空地上又只剩下昭清一人了。
昭清突然觉得阳光有些刺眼。
他看着眼前消失的三人只感觉手脚发冷,太阳穴一跳一跳,那里有根血管好像要爆开。
方浩扬,段冉,还有傅岚声。
昭清默念三人的名字,他抬起头直视刺目的太阳,心情好像再次回到十五年前,他第一次看见他们时的样子。
这三个人给他带来的恐惧、恨意、伤痛简直可以算得上是刻骨铭心。
如果说宋家人是阴森森的毒蛇,随时藏在暗处咬人一口,那么这三个人就像是草原上的鬣狗,无耻且卑鄙。
前世昭清回到宋家后就来到市一中就学,当然,这算是托了宋家的“福”,毕竟昭清常年打工所以成绩实在不算好,按理来说怎么也没办法进最好的高中。
可是在宋家的运作之下,昭清还是以借读生的身份进了一中吊车尾的班级。
那时候昭清还以为自己终于能有一个正常的学习环境了,他以为自己也有资格和所有正常家庭的孩子一样能够每天上学、放学、和同学们一起打球、一起聚会。
他对一中生活一直有种极大的期待,可那样的期待在刚入学时就被狠狠击碎了,所有美好的祈愿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长期的羞辱嘲笑。
而这一切都要拜刚刚那三个人所赐。
昭清几乎快要忘了第一次霸凌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了。
是新年晚会前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自己只能这样狼狈地穿着湿透的衣服迎着所有人的嘲笑在台上表演的时候?
是自己写了一晚的作业莫名其妙地消失然后被老师恨铁不成钢地狠狠指责的时候?
是体育课上所有同学都找好搭档却没人肯跟自己一组,永远被孤立,永远被指指点点的时候?
是春游踏青兴致勃勃准备好所有东西却发现自己被通知的时间足足晚了一个小时,等到了集合地点时车已经开走的时候?
还是自己被锁在厕所错过期末考试,那个大大的零分贴在公告栏以至于被宋老夫人狠狠责骂说他丢了宋家脸面的时候?
昭清不知道。
但他只知道在一中的这些日子里,段冉、周浩扬和傅岚声就像是噩梦一样永远笼罩在他的身边。
他们家世个顶个的好,谁也不敢招惹他们,昭清也不是没跟宋家求助过甚至想要换个学校,可最终的结果不过是被宋老夫人冷冷告知:
“傅家和方家都和我们有生意上的往来,这几个孩子从前跟宁宁相处得很好,从没发生过什么欺凌事件,初中的时候岚声还因为宁宁身子弱天天来接送宁宁上下学,他们都是好孩子,你和他们不能好好相处要多找找自己的问题。”
昭清也不是没有跟他们打过架,不管是破相还是受伤他都不害怕,可当他回家时却迎来了宋世诚的一顿家法,事后宋知远更是冷冷告诉他:
“宋昭清,你这次真是太过分了,你知不知道岚声可是傅家独子,傅老太太有多疼他难道还需要我再跟你说明吗,我早就知道你在那个混混横行的下九流街区里学了一身坏习气,可我没想到你居然敢打岚声,你好好反思自己的错误,你现在的身份是宋家的孩子,你也应当知道轻重的。”
“无论岚声对你做什么也只不过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闹,你连这点也不能包容吗?我们宋家和傅家同气连枝,容不得你破坏两家的关系,等你罚跪结束,父亲会带你去傅家和方家赔罪。”
那时候昭清一个人被关在黑洞洞的屋子里受罚,他一向很坚强的,可不知为何那次却忍不住泪流满面。
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