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叫一声,捂着头跪在了地上,然后像得了羊癫疯一样抽搐,来回打滚。
克德和克莱杰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对视,又灵活地躲闪在一旁,看着地上的蒙格利来回扭曲。
事发突然,整个宴会大厅顿时乱了起来。白榆和伊尔西也同时停止了舞步。
“开始了。”白榆在伊尔西耳边低语: “恭喜你,伊尔西,你自由了。”
自由。
这曾经是伊尔西最向往的两个字,但随着白榆缓缓松开的手,渐渐离去的温度,他突然感觉,好像这两字也不是那么美妙。
虽然他们还会一起回到那座别墅,但然后呢?
蒙格利死了,那栋空下来的房子就有了新的主人。那白榆还会…。
各种猜测在伊尔西脑海中飞速运转,看着白榆转身离去的背影,突然出声道:
“astra。”
听到这个名字白榆猛得顿住,一股寒意从脚底漫至头顶,他缓慢转头,仿佛可以感受到颈椎“咯吱咯吱”的转动声。
这个名字曾经烂在心底,这是他当初在126星碰到伊尔西自己取的名字。
他怔怔地看向伊尔西,却不敢仔细分辨对方的表情,只能慌乱地将头垂下,盯着脚底下的彩绘瓷砖。
伊尔西什么时候知道的?是打算和自己分道扬镳么?
他恨我么?
各种猜想在他的脑袋里哐哐乱撞,他仿佛被抽去灵魂的木偶,立在原地等待着审判。
他看着伊尔西的嘴角动了动:
“回家以后,可以告诉我astra的含义嘛?这是你八年前答应我的。”
回家。
简单的两个字裹挟着无法忽视的暖意,在两虫中间“砰”得炸开。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这个家在彼此的心里是多么的重要。
白榆的眼睛倏然亮了,他抬起头看着伊尔西,嘴角弯出好看的弧度: “好,一会一起回家。”
围观的虫里三层外三层,作为东道主的卡尔已经慌了神: “虫神啊!他这是怎么了?”
如果一只高等雄虫毫无理由地死在他家的宴会上,他这个月的零花钱可就完了。
卡尔抱着头好像突然想了些事情,招手叫来家族的雌虫,低语着说了些什么。
就看见那个雌虫频频点头,随即离开了现场。
只不过没等卡尔去谈判,白榆先走了进来,他脸上浮现出一抹忧愁,声音不大,但配上矜贵俊美的外表便格外具有有说服力:
“他这几年身体就不太稳健,精神力方面出现了严重的问题。这也是我一直不让他随意碰雌虫的原因。”
“我和伊尔西只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没想到今天一个没看住,竟然……”
白榆的理由条理清晰,脉络清楚,总结来说就是蒙格利纵欲过度,才导致的现在的这种样子。
“白榆阁下,所以蒙格利阁下这是什么症状。”卡尔不傻,赶紧顺着白榆的话茬问道,他可太想撇开关系了。
白榆的表情很是凝重,眉头紧锁,仿佛下了很大决心才说出口: “他这是精神力溃散。”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这不是衰老以后的雄虫才会的么?”
“蒙格利年纪也没有那么大,怎么就…。。”
“谁知道啊,雄虫可能某些方面的药物用多了呗。”
听着众虫的议论纷纷,白榆眼底浮现处满意的神色。
聪明的虫子不会理会这种事,愚蠢的虫子更会帮他找好理由,将这个看似漏洞百出的谎言圆满。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之前就有迹象,可是他并不注意。”说完还彬彬有礼地转身向大家表示歉意: “真对不起,让他打扰了大家的宴会。”
此时的卡尔已经完全不担心,雄虫一切的优待全部来自于精神力,一只没有了精神力的废虫,再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白榆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向双眼暴突,口吐白沫的蒙格利。
“走好。”白榆的声音在外界听来确实分外悲恸,但还有意识的蒙格利大脑头一回如此清明,他清清楚楚地看见白榆眼底的冷漠和快意。
是你。
蒙格利挣扎着想要坐起,指控白榆的阴谋。但此时他油枯灯灭,再也无力回天。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白榆的袖口,浑浊的眼睛里漫着不明的神色。
白榆知道他想问什么,无非就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这样恨他?他明明是他的雄父。
他笑了,像刚诞生于这个世界的孩童一样,他微微俯下身体,在蒙格利耳边低语道: “你喝的那杯酒。”
“还有雌父。”
蒙格利好像听到了不可置信的答案,他一直以为和白榆之间的龌龊只不过源于雄性之间的傲慢,他不相信白榆会因为雌虫向他复仇。
看着白榆渐渐离他远去的身影,他想努力地伸出手,但再也抬不起来。
蒙格利的意识慢慢消散,虫子们的议论纷纷的声音也愈发模糊。他想到了自己也曾那样期盼过白榆这个生命到来的,自己年轻时也曾有过片刻真心对待他的雌君。
只不过从什么时候都变了呢?他已经没有任何余力思考,身体与意识终归于沉寂。
当所有虫都认为这场悲剧已彻底结束,突然一阵轻微雄虫精神力波动席卷而来,这来自已经没了呼吸的蒙格利,这出乎所有人意料,也包括白榆和伊尔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