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婼指着他骂:你个庸医!沈家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你这般为她们遮掩。
太医令气得够呛,朝景昭拱手道:老臣医术不精,殿下还是另请高明吧。
能做太医令,不管是医术还是医德,都是拔尖的,平时只给晋元帝看诊,何时受过这种羞辱。
当即就有大臣看不下去。
容家这等名门望族,即便容大小姐是个草包,礼义廉耻这四字总该知道的。
小小年纪,连沈家嫡女都敢污蔑,萧家忠烈都敢欺辱,如此跋扈猖狂,容家的家教当真是全大晋独一份!
殿下贵为皇子,一再纵容母族的人胡闹,难道殿下心中只有亲疏,全无公理吗?
有那耿直刚正的,连景昭也指责上了。
满朝文武对他极为失望。
看着光风霁月,是一众皇子的表率,却不知竟这般好色昏聩。
这样的人,真能担起社稷重任吗?
眼见着景昭失了人心,沈崇开口道:殿下品行高洁,至情至性,平日里,诸位大人也有目共睹,容大小姐酒后失状,殿下怜她女儿家脸面薄,不忍苛责,是为顾念兄妹情。
他声线沉缓,不容置喙,又做足了面上功夫,让容婼给太医令和沈青黎道歉,事情就这么揭了过去。
众人陆续散了,沈青黎也准备离开,沈崇叫住了她。
他深深地盯着她,精光锐芒暗敛眼底。
往日里,她虽也狠毒,但木讷愚蠢,有什么心思,一眼就能看透。
现在,居然这般会鼓动人心,三言两语,就让容家成为众矢之的。
如果连她都被容家这样对待,那么,其他百官的家眷,又会受到怎样的欺辱?
她这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容家比皇族更嚣张。
也让朝臣和晋元帝知道,景昭身为皇子,却更亲近母族,以晋元帝多疑的性子,岂会不猜忌?
晋元帝收了萧家兵权,朝臣本就颇有微词,今日过后,心中的不满只会与日俱增。
她这个女儿,学会耍心眼了。
有意思。
沈青黎任他审视,低眉敛眸道:父亲有何吩咐?
沈崇道:身边怎没有伺候的人?让你母亲给你拨两个。
原主的婢女不愿陪嫁,在出门当天故意摔断腿,原主虽然蠢,但也有自己的傲气,便没带婢女进宴王府。
沈崇突然这么关心她,想来是起了疑心,要在她身边安插眼线。
拿她立威
多谢父亲好意,王府不缺伺候的人。
沈青黎眉眼温婉,语气轻缓,但一字一句又透着棱角。
沈崇眯了一下眼睛,透出几分上位者的气势。
哪怕说着关切的话,也尽是不容人忤逆的威严。
外人哪里有自己人伺候得称心,王府规矩繁多,没人在你身边帮衬指点,我和你母亲如何能放心?
沈青黎从容立在那里,杏眸微弯,盈满笑意:父亲母亲不必为女儿挂心,夫君待我如珠如宝,自不会委屈了我。
萧宴玄在不远处,听她连夫君都喊上了,唇角勾起一抹寒凉至极的微笑。
沈青黎背脊倏地一凉,下意识地侧过脸,对上他阴沉冰冷的黑眸,更觉如芒在背。
很快,又释然。
反正都被撞见了,不妨再借一下他的名头。
她对沈崇说道:夫君在等我,女儿先回家了。
沈崇嗯了一声。
当着萧宴玄的面,也不好强行安插眼线。
马车一路行去,落日斜晖如同碎金一般倾洒在长街上,霭霭暮色笼罩了整个长安城。
宴席上,沈青黎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有些饿了,捏起一块花糕。
花糕晶莹剔透,里面的果酱紫红如鲜,咬一口,软糯清甜。
沈青黎弯起眉眼,满脸的笑。
这笑容太过夺目,萧宴玄的眸光在她脸上落了一瞬。
那是无比动人的一抹颜色,鲜活,灵动,明媚,仿佛盛绽的光华,天色都亮堂了。
沈青黎再拿一块的时候,发现萧宴玄正在看她,她把糕点往他前面推了推,微笑道:王爷要不要尝尝,很好吃的。
萧宴玄侧过脸,转向了窗外,那搭在窗框上的手,修长如竹,白若冷玉,在漫天晚霞下,莹然生辉。
沈青黎笑望着他:王爷的右手看着与常人无异,可每到阴雨潮湿的天气就会疼痛难忍,偶尔还是会僵硬,没有知觉,对吧?
一个自t小在乡野长大,一无是处的人,到底是如何学的这一身精湛的医术?
她的身上仿佛藏着无数的秘密。
萧宴玄从窗外收回目光。
他黑眸如泼墨般,漂亮却凌厉,看人时,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沈青黎提起茶壶,沉静的侧颜仍然带着生动的笑意。
她倒了盏茶,放到萧宴玄面前,道:祖母给了我两间铺子,我手上没人,王爷借人给我,我帮王爷治手,王爷意下如何?
敢与他谈条件的,满长安也找不到几个。
萧宴玄盯着她,眯了眯眼,沉沉地笑了一声:你能治,药王谷的人也能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