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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枪林弹雨(1 / 1)

德克济克脸上狠挨了豪格一鞭,左眼都差点被抽爆,剧烈的疼痛让他不得不用布条勒住眼睛。然后,心中许会狠狠地咒骂着豪格,人却不得不举着长牌,硬着头皮领兵向前。

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豪格大他好几级呢。

二三百出击的八旗军马步两分,这个时候就是马甲兵也要下马牵着马走,他们的前方则是数目不下三百人的包衣阿哈,然后两翼,百十个蒙军旗兵排出更加零散的队列,打马向义勇营扑来。

蒙军旗的作用并不是捣毁义勇营的阵列,而是用骑射扰乱明军的射击和队列。并不知道牛庄一战详细经过的豪格,此时的想法与当初的图赖、鳌拜很有些相似。

只是眼下他手中一没有汉军旗兵做替死鬼,二没有一辆辆盾车,只能用包衣阿哈和长牌,并且给冲锋的八旗兵再披上一重棉甲。

但德克济克却不觉得手中的长牌,还有身上的双重棉甲就能给自己带来安全。

明军手里有一种威力极大地鸟铳,一枪打来,百步外透着长牌都可以打穿人的身体。他亲眼见过那一具尸身,胸前甲衣只破开了一拇指大的一个小眼,背后却是碗口大的一个血窟窿。

那可不是不披甲的包衣阿哈,而是正儿八经的八旗大爷。结实的棉甲在那种火铳跟前,就如薄纸一样不顶用。

德克济克很直接的把几个人调到了自己身前。

王德眼眶里含着眼泪,举着手里的长牌腰刀往前走,他不敢哭出来,那是在祸乱军心。鞑子已经砍了好几个人头了。但王德心里怕啊。

手里的长牌屁用都没,对面一枪打过来了,不死也是重伤。而对于他们包衣奴才来说,重伤跟死没什么两样。

王德只庆幸自己没有被选去举火把,那才更是靶子呢。

“啪啪啪……”

随着蒙古人的出击,对面的枪声响亮了来。战马的哀鸣和蒙兵的惨叫不绝于耳。王德听在耳朵里,就更是胆寒。眼泪鼻涕把一张脸都快糊住了。

但他不敢放慢脚步,因为一旦放缓,背后很可能就直接一箭射来,叫他毙命当场。

八旗兵对他们这些汉人包衣,那是根本不当人看的。

而就在王德这个人群中默默无闻的普通包衣,大步走向死亡的时候,死亡也真的来临了。

当包衣们冲到弯月前七十步左右的距离时候,阵列中的鸟枪兵们就一排排打响了火铳。

排枪击毙,现时代的特征。

单独的鸟铳根本谈不上精准度和杀伤力,可在火铳的杀伤距离内,一排排打出去的弹子却绝对给力。

阵前的惨叫声响从一片,王德两腿一软,人直栽了个五体投地,他反射性的就要爬起来,但两臂刚撑起半身,脑袋上就似乎一热,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头顶飞了过去。接着头上就流出了什么,然后疼痛感才传入他的大脑。

王德要大叫,但一瞬间里福灵心至,他没有叫,而是整个人再趴回了地上。

耳边响起了脚步声,还有火把照亮,谁也没向他多看一眼,那满头的鲜血叫人看了一眼就不会撇去看第二次。都觉得是个死的不能再死的人。

枪声似炒豆子一样轻快,清军这种进攻方式,义勇营完全没有压力。最前头的包衣也好,两翼的蒙军旗也好,乃至是那些身披重甲的八旗步甲,全被一排排枪子打的人仰马翻。

直到德克济克翻身上马,“冲啊,杀尼堪……”

上百个八旗马甲兵催马杀上。虽然没有盾车,但前方的肉盾一样叫他们挨到了可以冲锋的距离。

那个肉盾指得不仅是三百多包衣,还有百十名八旗步甲兵。

看到上百骑兵奔杀出来,郑森无有半点惧怕。这一幕与牛庄前的一幕何其相似?虽然义勇营前方没有沟壕拒马,背后也没有一门门火炮。

“虎尊炮、威远炮准备,投弹兵准备!肉搏兵准备!”

明知道郑森一行会有陆上厮杀,郑芝龙怎么可能不给他准备些小型火炮呢?

事实上,郑芝龙从迅雷炮到小型的弗朗机炮,再到碗口铳,乃至是威远炮,船上有的小型火炮是都试过来了一遍。前者或是威力小,或是重量大,全都不适合。

那适合步兵作战的,最秀的就是虎蹲炮。你别看人家相貌不出奇,可虎蹲炮重量小,单兵即可灵活移动。打散弹,覆盖面广,杀伤力强。

要知道,义勇营所配的步兵炮,不需要过远的射程,郑森不需要“狙击枪”,而只需要虎尊炮这种灵小巧的‘散弹枪’。

但偏偏郑家水师里大小火炮数十种,数百上千门,可就是没虎尊炮。

鸟船、乌尾船就不说了,根本就没小炮。蜈蚣船上也是没有,就连老闸船里也是没有。仅有的三门虎尊炮那都是从清军的库房里缴获的。

看那模样,显然这种小炮落在清军手里也是‘宝物蒙尘’啊。

三门虎蹲炮根本不足以护卫整个义勇营。无奈之下,就只能用二号威远炮填补。

后者炮身长两尺八寸,底至火门高五寸,火门至腹部高三寸两分,炮口径两寸两分,全重百二十斤。

火门上有活益,以防阴雨。一二百步处可瞄准发射。每次装药八两,重三斤六两的大铅子一枚;装小铅子时,可装百枚,每枚重五六钱。弹子散布面约四十余步,远可及一二十丈!

这种炮从威力本身来说,比之十斤的虎蹲炮也不见有多出色,唯一的优势就是射程更远一些。

但是‘散弹枪’追求射程这岂不是笑话了么?如果不是无奈,郑芝龙绝对不会用威远炮的。

明军在辽东屡战屡败,最终采取了防御战略,构筑宁锦防线,主要依靠从西洋引进的、笨重的锐利火器——红夷大炮来守城,而灵活机动的虎蹲炮则不免要相形见绌。

可郑家的陆师,却是要趁虚而入,瞅准机会,抽冷子般的给建虏一击。那是攻势,虎蹲炮未来在郑军中大行其道,也指日可待。

施琅嘶声喊道:“号手准备。”

战马的速度很快,五六十步的距离对于它们来说,根本是眨眼就过。后世的赤军那么穷,打鬼子骑兵的时候也都不惜‘火力’的放二百米就开火,比之步兵足足远了一倍。那就可知道战马的冲击力之强了。

所以,“开炮——”只靠一排排枪子并不见得就一定能拦下清军的马蹄。必须开炮,必须靠前头握着大刀长枪的肉搏兵。

“吹号!”施琅的吼声紧随其后,唢呐手吹奏起唢呐,尖锐刺耳的声音透过喧嚣声、马蹄声,瞬间传遍整条阵线。

义勇营正面,枪林之前,十几门虎蹲炮、威远炮同时出雷鸣,八两重的火药化为艳丽的红色火焰和浓重的白烟,千多枚五六钱重的小弹丸如暴雨一样泼洒向打马冲来的清军铁骑。层层叠叠的弹丸争前恐后的洒向对面,轻松的撕开战马的血肉之躯,撕开八旗兵身上的棉甲,化作大闹天宫的孙猴子,将战马和八旗兵的体内搅得一塌糊涂。

战场上忽的静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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