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恭沉默,这点他还真忘记了,眼前这个人是一人之下的东宫太子,还俊美如谪仙,无论权势还是容颜,都造成他几乎是京城中最受关注的人。
这么多年,巫澜向来对女人都是冷漠至极,突然出来帮裴澄静说话,这对她来说也未必是好事。
“况且本宫也不希望出现第二个李婉,裴国公和他的儿子都是个难得的纯臣。”
朝廷中少有这么坚定不站队的,只做帝王之臣,他并不想多加干扰。
欧阳恭继续沉默,他也不熟悉裴家小姐,虽然妹妹说她深爱云霖,但是不排除她真出现李婉这种情况。
清风大多时候都保持着安静倾听的状态。
但这个时候他的神情出现变化,他是知道这个裴小姐的,那日的情形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宫中一直在筹备殿下的选妃,私心认为,如果对方不是心有所属。
这家世,这雷厉风行的样子,其实倒是符合太子妃的好人选。
欧阳恭最终还是叹口气,“还是不麻烦殿下了,到时候我多帮言她下吧,毕竟大家都知道我是东宫的人,想必也是会看在您的面上收敛几分。”
远方几条街上的裴澄静对这一切都全然不知道。
她现在全身心投入路边的猜灯谜之中。
经营灯谜的是个慈眉善目的老爷爷,他乐呵呵的看着眼前这个少女。
“姑娘这个猜不出来吧,要老夫给你一点提示吗?”
裴倔强澄静细眉一皱,“不行,让我再想想。”
什么奖品已经不重要了,这个灯谜她今天非要猜对不可。
叫她不服输的样子,“好好好,随你。”
老爷爷摩挲着胡子笑呵呵答应。
这时裴澄静旁边突然有人站定。
那人重复念了一遍纸上谜语,“身黑似木炭,腰插两把扇,往前走一步,就得扇一扇。”
紧接着他不假思索给出来了答案,“是乌鸦。老人家我猜得谜底对否?”
猜迷老爷爷笑着直点头,“小公子的答案极对。”
闻言裴澄静诧异转过头,咦,竟然还是个熟人呢。
来人唇红齿白,乌木般的黑色瞳孔,长发用发带扎成高高的马尾,笑意满满对上她眼睛。
见两人认识,老爷爷将灯递给裴澄静。
裴澄静转头径直接过奖品,是盏螃蟹灯。
“原来是小爷你啊。”
许靖之:“,我叫许靖之,劳烦你记一下。”
裴澄静从善如流,按照对方要求打招呼说道:“哦哦,好吧,是许靖之你啊。”
许靖之和她并排行走,两侧各种商贩的叫卖,护城河中的花灯摇摇晃晃向远处飘去。
裴澄静心想今晚的安排,要不等会去放个河灯好了。
头可断,血可流
许靖之双手抱头,跟着她走着,天上的星星闪烁不定,投影在河中。
他自信满满说道:“不猜了?小爷我可是猜谜的好手,有我在今天你得用车拉花灯回家。”
裴澄静提着灯,观赏着元陵夜景,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夜间的街道。
螃蟹灯是可活动的,跟随着她的脚步,几个蟹钳一步一动,煞是可爱。
“看不出来,你还挺会猜谜的,有这一盏就够了,我也不是来批发花灯的。”
“好吧,那倒也不是,小时候无聊,我祖父家有很多本灯谜书,所以现在大部分我都知道答案。”
许靖之调转方向,面对着裴澄静,慢慢往后退着走。
眼前的少女淡扫蛾眉,清透眼眸温润柔和,容颜皎皎如高月仙。
她笑意吟吟的手提蟹灯,辑珠缠花下,红珊瑚流苏微动,浅珠纹提花紫色长裙,裙摆行走间浮动,好似神女从一卷古画走入这繁华俗世。
耳畔的一切叫卖,人流声音都消失,许靖之只觉得除了面前这个人,其他都停滞了。
裴澄静见眼前这个人开始不走了,轻挑眉,直接举起灯棍戳他:
“杵着做什么?见鬼了?”
氛围破裂,哗啦啦碎了一地。
许靖之嘟囔道:“你这人怎么一点都不文雅,开口就从仙变精。”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赫然是上次拿去包兰花的那条。
“喏,还给你,这手帕总是放我这算什么回事?”
裴澄静无语,冲他翻了个大白眼,真那么介意,不收不就好了,这么为难自己做什么。
叫她收下,“我得跟你说声抱歉。”许靖之又转身与她并肩同行,
“我回去路上就看见两个人,其中一个让另一个将簪子塞进别人婢女的被褥中,后来听我娘回家讲了,我才反应过来,是针对你的。”
他为自己不想多管闲事而懊恼,没想到竟然是为了陷害裴澄静的局。
自己要是当时多留意一下,或者直接现身,也许中途就能将这些掐灭于萌芽中。
裴澄静闻言,诧异的看着他,然后语气松快散漫。
“这本来跟你就没关系,你不多管闲事是对的,换做我,也许会跟你做出一样选择。”
更何况她本就做好准备,亦从来没有想过要依靠谁替自己解决。
人,除了自己,就不该将期待寄托在别人身上。
许靖之再次感受到了眼前这个人的坦荡。
她如同矗立生长的青竹,无论风雨如何,都自有一套应对苦难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