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安微微一愣,总算抬头看向了沈珏。
两人的视线相对,沈珏的黑眸里有种穿透事物的沉寂,白玉安思量着沈珏话里的意思,又看了看两人的距离。
她此刻离沈珏约莫三尺外的距离,不亲近也不疏远,是平日里交谈最合适的位置。
又见沈珏只是靠在椅上瞧着她不说话,白玉安暗地里咬了咬牙,就又往前走了一步。
正准备躬身呈奏疏,却又听沈珏一声冷笑:“白大人还是诚心不够。”
白玉安忍不住皱眉,暗想这沈珏是故意在她身上挑刺,不想看她的奏疏而已。
可既然都来找沈珏了,若忍不下这口气回去,岂不是白来了。
她便又往前走了一步,白玉安这次对上沈珏看来的目光,冷着脸问:“沈首辅这次可满意?”
那一小步又有多远的距离,沈珏伸手还碰不到白玉安的袖子。
看着那张莲花脸冷着,山水眉目里还有些不耐烦,白衣上的衣襟将那纤细脖颈遮的一丝不透,像是怕被人看去了什么似的。
视线又落在那腰间上,玉白带子束着那腰身堪堪一握,瞧上去总有一两分倦怠意味。
真像是不食烟火的谪仙人,七情六欲一窍不通,贪嗔痴也不会被他放在心上。
那些晦暗的心思总像是污了他,明月青松的人物,他倒是想将他拉到沟渠里,踩一踩那风骨。
想要将那白莲花叶捣烂成泥,软烂在手心里。
那定然是销魂的,沈珏在白玉安身上体会过销魂滋味,不过那仅仅只是浅尝辄止,他想要的是更多。
克制着心头的念头,沈珏唇边勾着笑:“还是远了。”
“白大人离我这距离,我怎么接奏疏?”
明明只要他一伸手就能拿过去的,偏偏要刻意刁难她。
白玉安心头将沈珏这样的小人不知骂了多少遍,沉着脸索性跨了一步,将奏疏就送到了沈珏的眼前。
那奏疏几乎快要贴到沈珏的脸上,沈珏笑了笑,到底是少年,心里不满也表现在了脸上。
丝毫也不忌讳坐在他面前的是谁。
总算伸出手将奏疏拿在手里,沈珏却看也没看就扔到了桌上,看着白玉安挑眉道:“白大人现在对本官这种表情,是对本官有什么不满么?”
沈珏的声音不冷不淡,却压迫力十足,甚至语气之中还有上位者压下来的威严。
白玉安几乎未听到过沈珏这样的语气,心里不由的一惊。
视线看着脚下,她硬着头皮淡定道:“下官不敢。”
冷笑声传来,沈珏沉沉的声音又压迫下来:“不敢?那白编修这一张冷脸又是给谁看的?”
白玉安当真觉得沈珏不讲道理,她抬头看着沈珏不卑不吭道:“沈首辅想多了。”
“想多了?”
沈珏站了起来,那高高的体型高了白玉安大半截,深色暗影笼罩了下来,将面前的白衣人物挡了个透彻。
白玉安只觉得自己的鼻尖都快要抵住沈珏的胸膛,视线不由对上沈珏微开领口处的皮肤。
她的神情一变,不由提腿后退了一步。
只是她的步子还没有迈开,沈珏竟然伸手箍住了她的下颚,用居高临下的嘲讽眼神看她:“白大人说本官想多了?”
“那白大人怎么证明?”
白玉安的下颌被沈珏的大手箍得生疼,每往后退一分他就箍得更紧。
手指握在他的手腕上也动不了他分毫,她体会到了两人力量的悬殊。
白玉安又一次在沈珏面前体会到了恐惧,开始后悔自己不该来这里。
还是不愿表现出半分胆怯,她咬牙迎上他沉沉嘲弄的目光,忍受着下颌的疼痛,忍受着微微战栗的身体,咬牙道:“沈首辅好大的官威。”
“这是在威胁下官么?”
沈珏冷冷勾了下唇,箍着白玉安的下颌提到了自己胸前,看着她因愤怒而惨白的脸,又感受着她放在自己手腕上的指尖的轻颤。
那张强装镇定的脸格外好看,沈珏真想现在就恶狠狠的吻下去。
将他的唇畔咬出血才好,最好再听听他喘息求饶的声音。
反正是他自己送上来的,白白净净的,顺手给人吃干抹净了。
眼光中的情绪翻滚,沈珏到底还是忍住了,只是勾唇低沉道:“白大人说的没错,本官就是在威胁你。”
“你能拿本官怎么办呢?”
白玉安听沈珏这么直白说出来,顿时一惊。
她知道沈珏的权利滔天,即便上了折子弹劾他,最终也是被压在了他的手里。
可她不信就没有人能管得了他。
眼中有怒火渗出,白玉安咬牙切齿:“你再不放开我,我明日就要告到太后那儿去!”
恼怒
有时候沈珏会觉得白玉安像是悬崖上独立于寒风中的翠枝,周遭是光秃秃的岩石青苔,恃才傲物,自以为悲悯众生的俯视大地。
那双眼眸里尽是群山,就连盖在头顶的青松也看不见。
即便青松的阴影已经将他笼罩,即便青松曾为他遮蔽过风雨,他依然感觉不到。
要他怯懦服软,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即便是小打小闹的机锋,他也不肯后退半步,更别提对他沈珏有个半分好脸色。
沈珏觉得白玉安有些好笑,他的把柄还在自己手上,他是怎么有勇气说出来去找太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