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山下的人,却没法睡。
村庄地势低洼,洪水不降反增,前来执行任务的队伍只能爬上屋顶等待。
一行人尽可能地坐着、躺着,以保存体力。漼
“大哥,你说是不是缺德事儿做多了,老天看不过去,要淹死咱们?”
青年摘掉头上的一张烂菜叶,有气无力地说了句。
他们不是第一次接这种任务,以少数人的命去维护多数人,行里都称他们是“失小义,守大义”,总归是赞誉声多。
这一队人里,有的曾是屠夫,有的是死囚,本来要秋后问斩的,可瘟疫一场接着一场,眼看着大家伙儿都要死绝了,于是,官方悄悄在民间收编了他们这些人,在事态无法收拾之前,将它处理干净。
自那以来,他们大大小小也屠过好几个村子了。
可还没动手,那些病恹恹的家伙就自个儿被洪水淹死,这还是头一遭。
这会儿到处都是水,阻断了来时路,也没有吃的,入了水怕是要染上疫病,真是……天亡我也。漼
“说什么丧气话,我们积了德,死后不会下地狱的。t”
被称作“大哥”的人转头说道,一道狰狞的刀疤自上而下,贯穿了他的左脸。
他说话的语调却非常温和,与面貌极为不符。
青年正要说几句,突然看见水里什么东西冒了个头。
那东西速度极快,黑发白脸。
大家都握住砍刀,站了起来。
洪水是会冲出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前不久就有人被大鱼吃掉。漼
“大哥,刚刚那个东西,是人吗?”
“闹呢,人能游这么快?”刀疤站起身,捞起一根竹竿就挡在身前。
哗啦——
埋伏已久的东西跃出水面,大张着嘴,一口咬住其中一个弟兄的脖子,它锯齿状的尖牙连皮带肉扯下一块!
那人连惨叫都来不及,直接摔进了浑浊发黄的水中!
覆族而丧24
今夜月色清明,夜空中没有一缕云。囗
血色在水面慢慢洇开,像是不慎滴入清水的墨,分外扎眼。
那位弟兄喉管断裂,无药可救。
所有人都进入防备状态,一言不发,鹰一般环顾四周。
突然,刀疤面色一白,他看着刚刚和他搭话的兄弟,神情僵硬。
“你背后……”
青年这才觉得后背凉飕飕的,还有点沉,本以为是不小心沾了水,难道……
他缓缓转头,正对上一张惨白惨白的脸!那东西朝着他微微一笑,紧接着吐出蛇芯,试探着靠近。囗
青年猛地用剑向后一劈!
众人听到玉石相撞后的碎裂声,缓缓转头,发现那怪物竟像个人一样站在屋檐上,身体瘦长得不像话,左裤腿空荡荡的,身后还垂着近似尾巴的东西。
它脑袋很靠后的位置,长着一缕黑发。
刚刚那一刀,在这玉白的脸上劈出一道黑色的裂痕。
成色上好的美玉突然多了一道裂,懂行的人心里突然一阵惋惜。
“真邪门,兄弟们,弄死它!”
“这不就是猴子穿了衣服,戴上面具嘛,有什么可邪门的……”囗
有人这样说道,但随即那东西扑来,他慌忙用长刀挡住,近距离接触,人眼能看到更多——
那道黑色的裂下,居然没有任何东西!
隐隐约约能看到它后脑的一层玉石,整个脑袋里空荡荡的,居然还能行动自如!
月下,玉石白面毫不留情地斩杀着来屠村的人,一个一个,全跌入水中,再无声响。
怪物望着远处群山的方向,长长地嚎叫一声。
声色凄厉哀婉,比猿声更加悲伤。
……囗
翌日清早。
云团睁开眼,先望着屋顶发了会儿呆,等意识回笼后,才慢慢坐起。
借着山泉洗漱完毕,她绕屋一周检查,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两只彩色的兔子经过一晚上的磨合,已经亲如兄弟,它们依偎在一起,发呆。
往背包里塞了一点肉干和止血药材,她顺手将地图也带上,扛着铁锹和折叠盾牌,径直赶往昨天定下的挖掘地点。
经过一晚上的“风干”,山路稍微好走了些,不再是脚陷下去拔不出来的状态。
她走了几步,稍稍放松——洗衣服终于不那么费劲了。囗
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兔子,平坦无阻。
云团站定,一铲子下去!
锵!
岩层的反作用力震得她虎口生疼。
云团愣了一下,难怪这里的树长不高,土层这么薄,能汲取养分活着就不错了。
她一路用铁锹试探,划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范围。
应该有个入口才对……囗
昨天那一堆兔子是从哪个方位出来的?
幻化出来的兔子都喜欢叠罗汉,这个讹兽想必也不是什么正经兽。
云团回忆着,试探地挖了两下,似乎碰见了石碑。
电子眼在一旁飞着,保持安静,它算是学会了——这种时候要少说话,不然就会被拉到前线当壮丁。
真要扫描门,它还扫不出来呢。
真的强者,就应该长久深自缄默。
阳光穿透森林,淡金色的光束照在扛铁锹的少女身上,竟也有些静谧安宁。本就是素色的衣物,已经水洗到发白,好在还能蔽体。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