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
随着传令官一声大喝,“哐”的一声,“鳄人”全部立正,站得笔直坚挺,目不斜视,注视着李解的到来。
换上犀甲的李解捧着头盔,站在了高台上,高台身后是一根旗杆,上面正飘荡着一面大王勾陈赏赐的七星旗。
其实还有一面九星旗,都是“利于战”的好东西,只不过阴乡级别不够,只能混个七星的。
“坐下!”
李解的嗓门,比传令官还要大得多。
高台下方埋着八只大缸,开口对着广场,然后用竹管连接,李解在上面说话,音量得到扩大释放之后,整个广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实际上,这也是吴国的传统手段,姑苏有伶人为大王献歌,戏台下方,就埋有“多声道”的大缸。
古代版“环绕立体声”,贼带感!
哐!
“鳄人”全员落座,小马扎纹丝不动,场面静谧肃杀,在台下站着的商无忌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
压迫感……有如实质啊!
他还算好,而有的人,则是吓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要转身就跑。要不是反应过来这些“鳄人”并不打算吃人,大概已经是大庭广众之下出丑。
这些新来的人,是公子巴从六国、诸舒国、英国等几个国家拐来的。
都是有一技之长的人才,且都受过传统的贵族教育,只是有的人比较倒霉,在斗争中成为了奴隶。
像诸舒国,实际上分七个国家,又或者说,是七国联盟。对外和对内的斗争自然就相对频繁,哪怕明明是弱鸡,不但要朝贡楚国,还要朝贡吴国。
公子巴用十张羊皮,就买到了一个曾经是舒龙国卿士的家伙。
类似这样的人才,公子巴西行搞来不少,相似的特征,大多都是家门衰败,沦落为“贱人”。
没有靠山,没有后台,用起来根本毫无压力。
不过正常说起来,正因为他们已经掉落人生的泥坑之中,否则根本没可能前来“沙野”做事。
更何况,公子巴当初或买或骗他们的时候,嘴上说的是去吴国这个跨国集团上班。
一路上也挺和谐美满,毕竟是真去吴国啊。
结果到了地头,这些倒霉蛋才知道,哪里是去什么跨国集团做金领,分明就是去阴乡农村合作社打杂……
于是,有的人反悔了。
公子巴寻思着老子当年来的时候都不敢反悔,就你们也敢?
怀着满满的恶意,公子巴就这个事情,跟老板说了。
李乡长当时就大怒,准备把这些不识抬举的狗东西都绑起来,然后用沾了盐水的鞭子狠狠地抽。
但公子巴说了,这些人超级贱,你用鞭子抽他们,他们只会觉得爽,老板你得另想办法。
于是乎,李乡长寻思着既然肉体上已经造成不了什么伤害,那就进行灵魂上的拷打!
全员鳄人!
那些个倒霉蛋一开始也没当回事儿,可当“全员鳄人”亮相之后,他们才知道,自己一开始的轻视,简直是错得离谱。
有不少人,已经开始反思,想着阴乡乡帅有这样的实力,怎么地也算是一方“诸侯”了啊。
阴乡天地,大有可为!
不过,李乡长开始训话的时候,有不少人当场就两腿一软,一脸的灰白,满满的绝望。
“小的们!”
李乡长一声大吼,“想必你们也已经知道了,之前咱们过江,去了鹿邑。跟淮夷狠狠地干了一场,赢得漂亮!但是,咱们也得罪了人!这个人,你们也知道是谁!”
“咱们得罪的,是羿阳君,公子玄!”
“怕吗?”
李解叉着腰,站在那里环视四周,“怕!你们怕,我也怕!可是,怕有用吗?怕能解决公子玄吗?!”
“不能!”
因为词汇上的变化,加上语速的问题,公子巴带回来的人,听不太懂李解在说什么。但是“鳄人”却已经能够跟上李解的讲话,看着老大如此平静地说着一件极为恐怖的事情,原本内心有些惶恐的“鳄人”,居然莫名地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回望一年之前,他们算个啥?
现在呢?
这都是首李的神异,这都是首李的功劳啊。
“既然怕不能解决公子玄,那就只有一条路!”
说着,李解竖起一根手指,朝天一指,声音拔高了数倍,“打!”
“打得羿阳君喊痛!打得公子玄喊怕!”
“今天阴乡的一切,来之不易。你们有的人有了房子,还是‘大榭’;有的人有了田地,还是私田,还是水田;有的人有了妻妾,不是一个,不是两个,不是三个……”
“一句话!”
李解又一次伸出手指,朝天点了点,“羿阳君胜,我等一败涂地;我们要是胜了……”
李解手指朝着前方指了一圈:“有车有房!有妻有田!”
还处于脱盲阶段的“鳄人”们大部分话都没听懂,但最后一句言简意赅非常明了。
一个个打了鸡血一样双眼圆瞪鼻孔翕张,只是平日里受训不能随便吼叫,但可以鼓掌。
于是。
啪啪啪啪啪啪啪……
掌声经久不息,手拍红了还要拍,“鳄人”们脸上都洋溢着快活的笑容。
跟着公子巴过来的几个“文化人”,此刻脑袋里一片空白,李乡长说了啥,他们没听懂。
但知道李乡长这是要跟吴国公子羿阳君开打?
打也就罢了,这些“鳄人”居然如此好战?竟然是“闻战则喜”?!
原本还想用“勇于私斗”来形容这些“百沙”野人,可一看这纪律性,没有命令,连大声呼吼发泄心情都不可以,只能通过规定的鼓掌来宣泄情绪,就足够说明,这不是什么“勇于私斗”的乌合之众。
这是精锐啊,这是不输“吴甲”不输秦国“锐士”的精锐啊!
“这当真是‘野人’?”
有个舒龙国来的,一副活见鬼的模样,不可思议地小声念叨着,“这要是‘野人’,那楚国是如何同吴国相争的?”
“巴啊,这‘白沙’之地,有此基业,当真只用一年?”
公子巴此刻也是一脸的纠结,寻思着他回老家的这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啊,怎么画风都变了?!
面对老乡们的疑问,公子巴一脸惆怅:“何来一年,吾回六国时,尚无如此劲卒……”
“……”
“……”
姬巴的老乡们顿时丧失了继续说话的勇气,一个个陷入了自闭,开始怀疑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