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淖睨他,觉得这话意思没错,可是听起来到底不怎么顺耳。
策棱又笑了起来,带茧的指腹摩挲她细嫩颊肉,无限爱怜,“好了,我该走了。”
语毕,轻轻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不带任何男女间的纠缠情|欲,只有安抚与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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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上包袱,临跨出门前,却又倒回来几步,一脸严肃地叮嘱容淖,“记得敦促匠人尽快把衣橱打出来。”
听得出怨念颇深。
容淖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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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棱去漠北的前半年里,每隔两月左右会有一封信送到京城公主府。
并非策棱懒怠,而是限于封关令,从前容淖身处口外的喀喇河屯行宫他送信方便,如今是要送信进关内公主府,多出许多辗转。
到后来形式紧张起来,各方战局纷乱,有朝中官员因怯战被打成里通策妄阿拉布坦。关内外的通信更是受阻,接下来半年多里,容淖只收到了两封漠北来信。
到年班时,人也没能回来。
扬眉瞬目,窗间过马。
容淖独自在奢华富丽的公主府看尽了四季更替,兴致来了便出门走走,不想动弹时能多日不出寝殿大门。
偶尔倒是有些宗室客人登门,其中来得最频繁的当属府邸坐落在她隔壁的八公主。
或许是身在宫外,少了许多忌讳,人也变得敞亮起来。
容淖与八公主的关系比以前稍显亲密一些。
年后,二人相约同去为一位宗室老福晋贺寿。
老福晋娘家夫家皆是体面人家,人又高寿圆融,连宫中都赐下贺礼为其添喜。
席间自是富丽堂皇,八珍玉食。
容淖嫌满室脂粉气味深浓,坐去花厅角落。
八公主爱热闹,被一群年龄相仿的宗室女眷簇拥着坐在席间,有来有回的说笑。
不知是谁先起了个头,容淖只听众人哄笑一声,似乎在调侃还算新嫁娘的八公主,问她夫妻相处,额驸可还贴心之类的话。
八公主一张可亲圆脸,面容比婚前少了几许飞扬神气,端的是大方从容,语笑晏晏地答,“吾家虞郎。”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被打趣的八公主没见什么赧然反应,那几位起哄的女眷反倒先羞红了脸。
她们虽对八公主的回答一知半解,可人前呼“郎”,何等缱绻,所谓虞郎,八成是闺中爱称了。
没人好意思再深入探问,一场促狭的玩闹就此揭过,说说笑笑另起话题。
宴毕,姐妹二人一道,由此间主人亲自相送。
八公主的额驸仓津正在门外候着。
因为八公主婚后暂不归牧,仓津又不必上战场,皇帝特许他可以暂留京中陪伴公主。
时值深冬,千枝挂雪,万物凋零。
青年一身鹤氅负手立于庭阶前,遥遥一望,当真是轩然霞举,烟霞色相,满堂光彩。
如此情形,八公主难免又被打趣一番。
八公主依然应得大方,过于坦荡却也显得无趣。
待行至仓津面前,八公主踩上脚凳,看似是由仓津扶上车,实则从始至终她那只手不过虚搭着仓津衣袖。
夫妻二人的关系似乎不如外人想象中和美恩爱。
容淖倒是不意外,毕竟八公主似乎在婚前已经改掉以貌取人的毛病。
后来那几年她见仓津,再不复初时的欢喜甜蜜。
上车后,借由车窗间隙,容淖随意望向仓津一眼,见他似在犹豫,最终还是选择骑马而非与八公主共乘。
身侧的木槿似乎也顺势朝仓津的方向张望了一下。
容淖挑眉,“这是做什么?”
木槿听出她并无责备之意,讪讪笑道,“奴才好奇嘛,前几日您不是开恩准许奴才回家探亲一趟,在家中奴才可没少听闻八额驸的大名。”
容淖简单听了一下,大概是讲八额驸及其留京的家人如何在外仗势欺人,一个北京尼堪不小心得罪了其家人,那人便闹得北京尼堪居住的整条巷子鸡犬不宁。甚至引来步军统领衙门的人过问,最终由八额驸近侍出面,草草了结官司。
长着一张谪仙面孔,实际不过红尘俗人。
这种人与事在贵族之间算不得多稀奇,容淖没再继续打听。
再过一段,容淖抽了个无风无雪的好天气在校场练习火铳,八公主笑盈盈登门,欣然报喜。
她怀了身孕,已过了前三个月,坐稳了胎。
容淖闻讯微讶。
八公主仿佛看透她在想什么,抚着略微鼓起的肚腹笑得眉眼生辉,“这孩子是我想要的。”
她想有个自己的孩子,然后试着去当一个全心全意的母亲。
不要像她的额娘那样,重长男疼幼女,中间夹个不起眼的老二。
更不要像她的阿玛那样,把生身骨肉当做抱养来的随便打发。
容淖观八公主神情愉悦自然,遂不再多说什么。
只是多出一个行程——隔三差五会去八公主那边看看。
经由御医诊断,八公主怀的是双胎,产期可能提前,大抵在酷暑难耐的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