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天的大雨完全没有影响对面的气氛,热闹的生日快乐声中,朱芸慌忙说了句:“是檀檀啊……妈晚点再跟你说啊,这要切蛋糕了……来了来了……你也快点回来吃蛋糕啊……”
舒檀压着嗓子,也压着脾气:“我这下雨……”
“嘟——嘟——”
电话被挂断。
她顿住,站在原地茫然片刻,感觉到秦谒关注的目光,热气后知后觉涌上头顶。
被看到这样的场景,确实有点尴尬。
她垂下头,捏着手机,指骨用力,秀气的指尖绷得发青。
半晌才释然。
她又不是小孩子,不较劲。
她直起僵硬的脖颈,把手机还给秦谒:“谢谢。”
然后坐下,打开箱子找东西,手上有事做,就不用抬头看秦谒表情。真不该说谎,更不该打这个电话,自讨没趣,还让人看笑话。
秦谒听到女孩子话还没说完,对面就挂了电话。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和家里吵架了?他不打算多问,根据他的经验,这种时候当事人需要的不是安慰。
装作不知道,其实是最好的。
舒檀找出竞赛卷子,垫在膝盖上,刷起了题。
她不喜欢做题,她只是想快点上大学。
快点独立。
一滴水珠从她额头滑落,滴在草稿纸上,没一会儿晕开,仿佛一滴眼泪。
秦谒心里叹了口气,算了,今天做个好人。
舒檀专注地写着题,突然面前递来一杯热腾腾的白开水,抬起头,看到秦谒捏着纸杯,朝她伸出手。
男孩子能想到的最有效的安慰方法。
多喝热水。
舒檀怔了怔,接过热水:“谢谢。”
秦谒在她身旁随意坐下,懒懒道:“没事。”
。
暴雨来得凶,去得也快,七八点钟便停了。
雨后积水缓缓退去,躲雨众人陆续离开,秦谒带着舒檀去修手机,她身上没现钱,手机用不了就没法回家。
秦谒一身衣服没有下四位数的,却能七拐八拐,熟门熟路地找到巷子深处的数码店,熟练地把费用从五百讲到二百五。
舒檀全程没有开口的机会,站在一旁安静地当个透明人。
秦谒撑着玻璃柜台,勾头盯着,认真监督店主,以防他私换零件。
舒檀不知道该干什么,目光从男孩子侧脸掠过,昏黄的灯光亲吻他英挺的鼻梁,拉出斜长的阴影,令他本就突出的五官愈发深邃。
他不说话,就没人看得出这样英俊桀骜的男孩子竟然非常擅长市井琐事。
性格也温柔得不像话,似乎很爱管闲事。
时间走得很慢,舒檀把目光从秦谒脸上挪开,放到一只背着饼干屑、缓慢爬行的蚂蚁身上。
她专注地观察蚂蚁,以免过度关注灯光下的男生。
手机终于修好,舒檀拿到手,想把钱转给秦谒。
秦谒摆摆手,拎着她的行李箱,和她一起走到车站。
舒檀捏着手机问:“你手机号多少,我转你支付宝。”
秦谒垂眸看她,目光在她额角碎发上描了个边,心想她头发倒多:“不如□□吧。”
她没想太多:“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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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加上,还没来得及说话,公交就到站了。
两人一起上车,只剩一个座位。
秦谒扶着行李箱,示意舒檀坐。
等她坐下,给她发了名字。
[秦谒]
[舒檀]
两人各自备注好,舒檀转了300,250不好听,再有,秦谒帮了她不少,五十块辛苦费总该给的。
秦谒笑了声,低头问:“多的50是什么?”
他勾着头,浅色的瞳仁映着灯火,目光深邃而温暖,舒檀仰头看他:“多的……请你喝奶茶。”
女孩子的小心思,秦谒收了钱:“明白。”
他扶着舒檀椅背,弓着腰:“那我欠你一次。”
“什么?”
“下次我请。”
到了凤岐路,秦谒下车,舒檀和他告别,心里想:没有下次了。
。
舒檀走到家门口,窗户透出融融的暖光,传出宾客的欢声笑语,龚鸣锐的生日会还没结束。
她打开门,拉着行李箱走进去,面无表情往楼梯走。
保姆跟在后头拖地,真的像进来一只流浪狗,箱子的轮彀在地砖上骨碌碌转,声音很响,盖过嬉闹声,引得大家转过头,望向家里的不速之客。
众星捧月的龚鸣锐不快地垮着脸,龚城蹙了下眉,舒檀向他们示意:“你们继续。”
龚鸣锐嗤笑。
朱芸从厨房里端出调好的鸡尾酒,顺着众人目光看到舒檀:“怎么才回来?身上怎么弄的?先去洗个澡吧,箱子擦擦,全是泥。”说了一通,才想起舒檀应该中午就到的,“吃了没?”
舒檀站在昏暗的楼梯口,看着妈妈皱着眉,脸上全是“这孩子不懂事”的愁闷,以及对着龚家父子的讨好,沉默片刻,摇头:“我不饿。”
“怎么会不饿呢?”朱芸上来拉她,“在外面吃过了?还有点蛋糕,垫垫肚子……”
舒檀敏捷地躲开,拎起行李箱头也不回地上楼,钻进卧室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