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葬礼,大家都要穿马褂,要邀请郭德纲,把她的一生都编成相声,讲给大家听,讲到好笑的地儿,大家要集体叫好,喊,“于。”大家只准笑,不准哭。
我记得她说这话时的表情。她说,哭什么?我这辈子,永远是个喜剧。
在眼泪快出来的时候,我及时地止住。我笑了起来,小声地喊一声:于……
……
〔五〕
虽然有点感动(啊,里),很想拿支红笔批注:错别字挺多的,偶尔比较复杂的字还用拼音代替,的确文化底子差点;不过郝泽宇刷新了我对这一代明星的看法,他能写超过500字的文章,我都已经高看他了;相声叫好,喊的不是“于”,而是“噫”;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不哭了;终于知道他为什么在葬礼上笑了。
我扫了一眼后面的,都是抒情段落,大概内容是郝泽宇剖析内心吧。这孩子真是的,在本子上写这么多干嘛呀,发到微博上去啊,就这朴实又细微的文笔,这哀而不痛的深沉感情,肯定能征服没什么文化的看客,立马黑转粉什么的……
哎,不管他了。我释放完毕了,像是在五星级会所里做了一个高级的spa,十分酸爽。分分钟感觉在马桶上打个坐,就可以羽化成仙。身体的极端洁净感让我的道德感倍增,想马上跟刚才一边坐在马桶上释放、一边偷窥别人隐私的脏胖子划清界限——当然,我也看够了。福子才不是偷看别人写的字的人呢,我刚才就是无聊,不是故意要看的!
我合上本子,用智能马桶圈把自己洗成一朵纯洁的雏菊,把本子混进衣服里,把衣服塞回包里,把洗手台上的jo alone熏香液撒到外边一点,掩盖气味。
现在只要按下马桶抽水键,嗯,一切如初。然而我或许把一年的排泄量都提前释放了,马桶水竟然冲不下去。我又按了两下,水漫延且徘徊,反而快漫了出来。
我想拿水盆接点水继续冲,但郝泽宇家卫生间太高级太简约了,我只看到一个牙刷。拿牙刷捅?
我从厕所出来,面对郝泽宇,我一言难尽。我能说什么?难道说亲爱的,我不小心把你家马桶堵了?还是说巨星!你文笔太好了!我知道你为什么笑了,笑得好,万一我死了,也请你在我葬礼上笑,不不不,请你当我的葬礼执行人,谁要是不笑,就拿鸡毛掸子挠他脚心?在这种情况下,我只好说:“我尝试了很多办法……”
郝泽宇喝得有点晕乎,不以为意,然而当他面对马桶,我看到他瞬间清醒了。我和巨星之间的友谊,如果因为一坨屎而被毁掉,那我也欣然接受。
呆立片刻,郝泽宇没说什么,默默去厨房拿了一个特大的水盆出来。然而冲了五次,冲到我都纳闷了,仍然无济于事。
一时间,我和郝泽宇都有点无语了。我恨不能把这坨屎冻成冰刀,然后扎死自己。
终于,郝泽宇打了个电话叫物业过来。豪宅的物业真好啊,感觉是瞬间转移来的。师傅带着机器进门,见怪不怪的样子。在机器马达“哒哒哒”的声音中,我跟郝泽宇以西安农民蹲墙角吃饭的姿势,凝固着蹲在门外,共赏通马桶的奇观。我的凝固,是生无可恋导致的。他呢,我估计是视觉加嗅觉被剧烈冲击后,导致了短暂死机。
郝泽宇突然跟我说:“对不起。”
我一惊,这是要逼我自尽对吗!“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吧!”我欲哭无泪。
“不是这事儿,”他转向我,问我,“那条围巾呢?”
我又一惊,“不是说了吗?那不是给你织的!”
“啊?我是说我送你的那条,骷髅头的。”
啊!那条被我丢了的昂贵围巾!我又开始编谎话,“在家呢,我舍不得戴……我准备定做一个画框,把围巾裱起来,让你签名。嘿!等你大红之后,那得值多少钱啊……”
他笑笑,把头趴在膝盖上,像是在说一个无缘无故的梦,“我这人特有病,丢围巾那天,你走后我忍不住又找,找得都快精神分裂了,躺在地上难受得不行。后来我想,不就是条围巾嘛,我就找代购刷了十条出来。但我不知道你会那么上心,冒着大雪跑回去给我找……我应该给你打个电话的……”
说实话,这事儿我早就选择性遗忘了。但我也挺高兴郝泽宇这么说的,堵马桶和丢围巾的双重内疚感下去了点儿。我一副北京大妞的义薄云天,“哎哟,怎么又提这事儿了。跟你说实话吧,我那天是特馋那儿的香河肉饼,回家的路上想起来才折回去的。你知道的,我这嘴,馋什么得必须吃,要不我这身肉怎么来的……”
他突然来一句,“福子,你觉不觉得我也胖了?”
“对,是胖了,胖了二两。”
“我发小就说我胖了,就是那天跟我一起吃饭的男孩,他说我胖得像头猪。嗨,他说谁都是胖得像头猪,你说这人多讨厌,猪怎么了,我就喜欢猪。”
我点头,打哈哈说是挺讨厌的,脑袋却突然有灵光一闪而过,仿佛我应该明白点什么事儿。等我快要追上那灵光问个究竟时,通马桶的师傅出来了,说马桶好了。
他兴奋地说:“嘿,我就没见过这么多屎,谁拉的?”他看了看我和郝泽宇,我的身形是毋庸置疑的答案,他看向我,“你拉的?真牛!”
我对这话没什么感觉,我不会再受伤了,因为我已经麻木了。
送走师傅,郝泽宇还想跟我喝点。老牛在沙发上睡得憨态可掬,还打呼噜。
杯中酒,我一饮而尽,跟郝泽宇说:“小宇啊,我预感咱俩的友谊会地久天长。”
他问为什么。
我说:“因为咱俩共同面对了一个特别艰难的人生难题。”
“就因为一坨屎?”
我更加忧伤,“那不是普通的一坨屎,那是我纯洁的灵魂,和自尊……”
郝泽宇放下酒杯,走了。我不满,“干嘛呀,人家正抒情呢!”
他没理我,背影真是绝情。
尘俗多少伤心事,都付笑谈随酒杯,我一杯又一杯。老牛醒了,开始扫荡桌子上的剩菜。
我手机响了,显示郝泽宇要跟我视频通话。呵呵,除了跟我裸聊,我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但是我还是打开了视频,屏幕上没出现郝泽宇,光线有点暗,看不清东西。刚才多喝了几杯,我眼有点对不上焦,老牛脑袋凑了过来。
他嘴里嚼着东西,边看边说:“啥玩意啊?黄了吧唧的。”
我把话筒开到免提,问那边的郝泽宇,“你去煮东西了?这什么呀?”
画面突然亮了起来,郝泽宇的画外音响起,“我的灵魂和自尊啊——对不住啊,我一般不习惯这个点拉,灵魂和自尊有点少,别介意啊。”
老牛没明白过来。我忘了他还在吃东西,或许我也有点震惊,下意识解释,“这是屎。”
老牛不以为意,以为我开玩笑,又看了一眼屏幕,我确定他相信了,因为他吐了,又跑向厕所。
那边话筒传来笑声,“你也算见到我的灵魂和自尊了,这下咱俩扯平了。”
我把手机扔到一边,问抱着马桶吐的老牛,“我能辞职吗?”
不愧是北师大中文系研究生,老牛吐的时候,表达依然很清晰,“不用辞职了,”吐,“我先跟他解约。”
〔六〕
老牛认为,明星是一种商品,要不被爱,要不被恨。如果你是个明星,没人爱你也没人恨你,怎么办?去死好啦!
郝泽宇被人恨了一星期,硕果累累,接了几个微博广告,这几条微博竟赶上了他去年小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