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还真看得起他,这条件好到我都心动了……”我抬头,“您费了这么大劲儿,让我过来,不只是为了传话吧?”
“当然不是!”她微笑,又像是平时认识的那个体贴的、没架子的大经纪人,“我要你跟郝泽宇分手。”
我觉得我什么都听不见了,只看见她的嘴在动。
她继续说:“你是他红的路上最大的障碍。艺人卖的就是一个人设,人设要是塌了,他也甭干这一行了。上升期的艺人只能跟比他们更红的艺人传绯闻谈恋爱,如果他跟一个普通人谈恋爱,那他也变成一个普通人。你想想,‘我的偶像爱胖姑娘?’这比他喜欢男人还可怕,这太不性感了!不性感的偶像,留着干吗?”
我笑了,“我要是不答应呢?”
“现实已经摆在这儿了,我可以让他变得更好,也可以让他变得更坏。”她停了停,也笑,“何况福子,你不会不答应,你这么事事以他为重。”
我以为我会愣很久,但我马上回答了,“行,我答应你跟他分手。”
她看着我,又笑了,“谢谢你这么懂事儿。”
“但是我也有个条件,郝泽宇跟老牛还有三个月的经纪约,这三个月我会慢慢跟他分手,你不许碰老牛。”是,我不说您了,我说你了。既然是谈条件,也不用您来您去了。
她马上答应,“谁为难姑姑啊……”
我把话接过去,“是,他不配。谢谢你啊rose姐,还专门跟我说一声,以你的道行,想让我俩分手,太容易了。”
她笑笑不说话,送我去坐电梯。
电梯来了,她突然说一句,“福子,别怨我啊,这是我帮你想到的,最好的结局了。”
我不明白,但我也不想明白了,电梯门关了。
此时出片名:《九十天后说分手》。
这电影名字起得真好。这么胡思乱想,然而我没有笑。这日子真不好笑。
〔四〕
我去楼下咖啡厅找彭松,他在打电话,一脸甜蜜,看到我,赶快挂了。
“谈崩了?”
“不,特别好。”
“那你抖什么?”
“饿的。”
彭松站起来扶住我,“你怎么了?”
我一把抱住他,抱得我真难受,世界上最靠谱的竟然是性取向不明的我弟。
“嘿,这要被人看见,人家会想,这男的长这么帅,女朋友怎么又老又丑又胖……”他顺手捏捏我腰上的肥肉,跟安慰似的,捏得我心情平静下来。
“到底怎么了?”
“智商透支,在你身上吸收点心眼。”
我坐下来,把一切都讲给他听——当然没提分手这事儿。
彭松对杯子咬了半天吸管,冒出一句,“我忽然发现,演艺圈是个特单纯的地儿。”小松子抽风了?
“好多人以为咱们这圈子乱,可是有外边乱吗?随便一个十人的小公司,就斗得你死我活的,也不知道图什么。可咱们这个圈子,太知道为了什么斗了!为了机会、为了资源、为了赚钱,一切的坑蒙拐骗都摆在明面上,连使坏都坦荡荡的。好多人说你们圈子里好多乱搞、潜规则,其实我们才不乱搞,我们是特明白地搞,导演睡女演员,那也是你爱我美貌我爱你才华,你情我愿的。可外边呢?公司男上司骚扰女下属,女下属要是拒绝,那只能卷铺盖滚蛋,还没地儿说理去……”
“好好的说这个干吗?”
小松子趴在桌上,“你上去后,我特担心,你这么笨,我怕你受欺负。可后来又觉得,也还好是咱们这个圈子,一点阶级性都没有。她这么大一经纪人,还能亲自接待你,换成别的行业,得,估计是她助手的助手的助手跟你摊牌,那你更受侮辱,”他摸摸我的头,“可怜的,你辛苦了。”
我把他手打掉,“一天感动我一次就行了,感动我两次,要跟我告白呀?”
他不说话,撑着头看着我。
我想了想,“事到如今,要不要跟老牛摊牌?”
他一脸嫌弃,“怎么还这么笨呐。现在是两军对垒,姑姑正准备大战一场呢,结果你一抱拳说主公,人家实力太强了,咱还是投降吧。这是什么行为,劝降啊!姑姑还不大手一挥把你推出去斩了。”
“那怎么办?眼睁睁地看老牛做无用功?”
“要摊牌也不是你说,这是小宇跟老牛的事儿,你甭插手,你还是想想怎么跟小宇说吧。”
我脸皱起来,“还让我想?我现在除了想死,再也不想跟‘想’字发生任何关系。”
我强拽着彭松去郝泽宇家。
路上,我静若死狗,瘫在副驾驶座,继续主演《九十天后说分手》这部电影。旁白这时候响起:“如果这部电影有个编剧,福子很希望是村上春树写的,因为她觉得此刻的状态,很像是村上大叔笔下的男主角——包含着无尽的孤独,结局已经写好,既不失望,也不绝望地等待着九十天后的分手……”
小松子打断了这部电影的进行,他忽然问,“下回记得拉窗帘?”
“啊?”我反应过来,“她是这么说。”
小松子目视前方,“总觉得她还有什么坏心眼。”
我没接话,继续在脑袋里演电影。旁白又接上了:“……福子很想说,小松子你这么聪明,应该能和rose姐能成为好朋友。但福子什么都没说,她继续独自承担着分手的秘密,有一种樱花般的凄美……”
这一切,我啰啰唆唆地说了半天,唯恐还落下点啥。
郝泽宇倒是出奇地冷静,点点头,“可以谈。”
我和小松子互看一眼,都没想到他如此镇定。
小松子问:“你不怕将来你不顺着她意,她再黑你?”
“这说明人家有实力,我们彼此利用嘛,”他怕小松子多心,“反正我跟她就是合作关系,跟你和老牛是不一样的。”
小松子笑笑。
郝泽宇沉默地抽了一根烟,“先见她,然后咱们再找老牛,”他看看我俩,“什么都可以谈,但是咱们四个必须要在一块儿。”
我像树袋熊一样趴在他背后。
彭松要走,问要不要顺道送我回去。
我摇摇头,说今天就在这儿住下了——九十天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彭松起身,郝泽宇站起送客——背上还有只胖树袋熊趴着。
彭松笑了,“我还在呢!”
胖树袋熊问小松子去哪儿。
“有约。”
“约?约炮吧?”
“多好啊,今晚咱姐弟俩都有性生活。”
彭松走后,我还挂在郝泽宇身上,门口有一穿衣镜,他照一下自己,和背后的胖树袋熊,“你不嫌丢人啊?”
本来应该嗔怒:“你才丢人呢!”或是生气:“哦!现在嫌我丢人啦?”但我送出嘴的,是:“过不了多久你就不丢人了……”
镜子里,郝泽宇眉头一皱,“你不会背着我又偷偷减肥了吧?”他背起我,掂了掂,“感觉轻了很多。”
我听到并没有高兴,只是忧愁地把脸夹在他肩膀上,看着镜中的俩人。
“多般配啊。”我说。
他掐掐我的脸,也看了镜子半天。
“你……”这个你说了半天,他把树袋熊扔回沙发。
“你想说什么?不准说没什么。”
他揉着膝盖,“本来我想说,下回有什么事情,第一个要告诉我,别老一人担着。可很快我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