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安上前一步,距离潘罗支更近,开口说道:
“布这东西,老哥知道,麻棉不同价,丝织也有高低,灵州这里是东京价格最高不超过五倍,如何?往西,小生意无所谓,超过一千人护军的大商队,咱们各占一半利。”
“好,好,好。”
刘安一握潘罗支的手:“走,咱们去喝茶。”
“走。”
回到桌上,刘安和潘罗支给各自身边的人交待了几句,两人只谈茶、马。
王曾、朱严负责与潘罗支这边的人讨论价格细节,运输方式,粮草补充等等一系列细节问题。
喝茶的时候,刘安又说道:“老哥,你们大湖以西,有个大盐湖。”
“有。”
“给我点,我知道你们可以用马驮到河道,然后从兰州那里转运到秦州,再从水路到我大宋西京。你估个价,这生意可以作。”
“成。”潘罗支话不多,却是办实事的人。
刘安又说道:“先给我九百匹马,我要战马。我派三百人一人三骑回京叫人组织十万担茶立即往北运。”
“行。”
潘罗支其实内心有一个疑惑,万一茶运到了,灵州以及河西走廊的东入口还有党项人手中,那这生意怎么作,他六谷部也吃不下十万担茶。
但他没提。
在潘罗支想来,自己有六万精骑,只要宋人再出五万兵马,强攻灵州也不是没把握的。
宋人是攻城的高手,自己负责打野战。
傍晚,王曾与朱严累到连喝水都不想端碗。
刘安与潘罗支几句话,他们负责讨论细节的估计还要再辛苦至少两天时间。
刘安坐下:“给我一杯蜜水,这喝了一整天茶,老潘他也不怕苦,还要喝浓茶,结果把自己喝醉了。”
潘衮亲自为刘安倒来了一杯蜜水:“安哥儿,什么时候打?”
“不急,大哥先安排一人带三百人,一人三骑回京,替我给官家送一封信,然后再送家书一份。还有,派十骑去给杨将军送封信,再派十骑给曾给事中送封信。”
“成。”潘衮点了点头,下去安排了。
刘安在帐篷里喝水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阵惨叫声。
四大武族的长孙没一个想回去,他们是来打仗的,不是回去送信的,四人来了一套全武行之后,发现谁也没办法打服谁。
然后一个伯爵,一个侯爵家的年轻武官被他们打成了猪头,被强迫回去送信。
禁军,当军官的基本上都是武勋世家的子弟,带队百人的军官都是伯爵家的公子。这些人虽然都是少年兵,在这个时代,却也是相当能打的,毕竟大宋才立国几十年。
打仗要准备的事情很多,潘罗支的弟弟已经回去备战。
这边,王曾继续和对方谈细节。
最难谈的兰州共治,各驻军一半。这事根本没有先例,兰州在此时是由六谷控制的,六谷愿把兰州主官让出来给宋官,但却要求兰州与灵州的税收一起算,收到的税除了城池日常所需之外,他们要按东京物价加一倍,换成物资,不要钱。
这事,不行。
一倍,没利润。王曾知道刘安是不会同意的,但肯定也不能用刘安定的市价来换,这方面成了一个扯皮的重点。
然后各级官员的配置。
刘安给支了一招,兰州设官学,六谷贵族子弟免费入学,管吃住。大宋会派一个龙图阁学士来主持官学。
话说这一天天过去。
刘安这边一边整军备战,一边就战后分配利益事宜扯皮。
最重要的是,刘安在等机会。
等党项人进攻六谷的时候,这样才好假降,总不可能让潘罗支主动跑过去说,我要投降,这事除了傻子,一般人都骗不过。
话说汴梁城。
皇宫内,皇帝的内书房。
一面巨大的屏风后,潘秭灵正一边袖子里藏着的姜抹眼睛,一边哭诉着。旁边郭皇后正在劝慰。
屏风前,皇帝坐在御座上擦汗。
李沆尴尬的满脸通红,吕蒙正不断的捋着胡子,都把胡子揪下好几根。
只有寇准,面色如常,白白胖胖的脸上有一种似有似无的笑意。
潘秭灵哭诉着:“官家,我夫妇二人年龄小,虽然不太懂事,可那织机是我家投入百斤黄金,一百多工匠日夜研究百日才有了成效,李相公不能说拿去就拿去的。”
在场的人,都很尴尬。
水利纱机、水利织机,对于大宋来说,利国利民,收为国用绝对是最正确的。
潘秭灵也没敢独吞,她知道自家没这么大胃口,别说刘府,就是把潘府以及外公的亲王府绑在一起,这事也不敢独吞。
但,她会来要好处,她会哭。
当然,在场的人还有一个人没尴尬,寇准。
寇准心说,你们夫妇二人成亲才几天,什么百日才有成效,这东西估计早就有草样,是这些刘安手上有点钱,才不断的试制出来的。
不过,寇准不打算说破,一点钱的事,不是事。
李沆很惭愧,确实是拿了人家的东西,这事要给补偿的。
李沆站起来正准备说几句场面话,突然有禁军飞奔入内:“官家,加急军情。”
历朝历代,但凡是加急军情都不需要汇报,可以直接闯入。
禁军武官说完,就见四位禁军抬着两个年轻武官进了殿,这两个家伙为了在开战前赶回去,一骑三马,他们可以说尽全力奔回来了。
算速度,差不多接近四百里加急。
两人背上一人一个包袱,两人已经累的瘫倒在地,包袱要当着皇帝的面解下,这是保证没有人先看过,也是送信之人的责任。
包袱解下,皇帝立即吩咐:“传御医,送二人去休息。”
事实上累挂的不止这两个人,禁军这边已经在救治其他人了。
两个包袱,一个是火漆封木盒,一个是没封的木盒。
寇准上前打开火漆封的木盒,取出里面的三份文书,在皇帝同意的情况下,三相各拿一封开始看,然后交换。
潘秭灵多聪明,立即就不哭了,她知道肯定有事,而且九成是自己夫君的事。
那两个被抬进来的禁军武官她知道,是跟着一起往西北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