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狮子头。
“来两只。”刘安卷起官服的下摆就往院子里走。
李沆已经到了,正独自一人坐在树下棚中品着酒,面前只有两个简单的小菜。
刘安上前坐下:“李公等我呢?”
“等狮子头。”
刘安呵呵一笑,拿筷子就在李沆的盘中夹了口菜。
李沆对刘安说道:“今天朝堂上的事情你没有看懂吧?”刚夹了第二口菜的刘安筷子悬在半空停下了,冲着李沆点了点头:“真没看懂,我就不明白董利用脑袋是不是进水了,非要在这个时候给我找麻烦。”
李沆摇了摇头:“我告诉你,这事你去最合适,但不知道为什么寇准似乎想把这事往后压,就算放你出京也要在秋天,或是顺便让你去办些事。”
刘安听懂了。
寇准预测到会有大战,所以不打算放刘安离京。
但刘安还是不明白,董利用他凭什么敢挡自己。
一个屁大一点的小官,而且背后的丁谓就算没死也就是勉强活着。
李沆把刘安往近前拉了一点,低声说道:“有人眼中看到钱了?”
“钱?”刘安心说自己替官家出巡的事情有屁的钱,各路的厢军、驻守禁军挣的是一点护卫、运输的辛苦钱,这中间还有什么钱。
难道是打算克扣这些军士的辛苦钱吗?
李沆说道:“秦凤路去年的大账报上来了,你看了没?”
刘安摇了摇头:“这并非公文,我没资格看细账。”李沆说道:“你抽空去看一看,我给你写个条子就说是查证公文上的几组数据,你到户部去看秦凤路去年的大账,只须看商税增加,看完之后你就明白,为什么有人在跳。”
“我下午就去。”
账有什么特别之处,刘安也是满脑袋的疑惑,所以吃完饭正如李沆所说的,查证公文上的几组数据,拿着李沆的条子直奔户部。
秦凤路的大账不是几页纸,是厚厚一本子。
刘安翻的很快,他不需要看所有的数据,只需要看几个重要的数据就够了。
很快,刘安找到自己想要的数据。
秦凤路去年修路,四车宽石子大路合计三百五十里,两车宽石子路合计六百里,车马行增加十五倍,税收年增加七万贯。
年布匹产量、鞋子产量、筐……
秦凤路去年一年时间总商税较前年增加了接近两倍。
看完这数字刘安大概是明白了。
有一个词叫政绩。
就算有些好官不是冲着钱去的,也扛不住政绩的吸引力。
路这一圈等回到东京,身上必然是镀的金光闪闪。
但,是谁鼓动了曹利用跳出来呢?
刘安很在意这些细节,当下王钦若、丁谓两帮人马都给收拾的差不多了,还有谁?
算了,管他是谁呢。
刘安相信,再给自己一年半时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谁的脸色也不用再看了。
不远处,一位户部的官员看刘安坐在这里发呆,走过来问道:“刘学士,可需要下官再取些卷宗来。”
刘安哈哈一笑:“倒有件事请胡兄帮助,我看这账册是眼前一片花,找了好半天也不知道从何处下手,这里有几个数据被水打湿,在是公文上要对照的,所以我来查证。”
“好说。”
户部的官员是专业的,立即作出了核对,另拿纸张补上数据。
“多谢,多谢。”刘安客气的道谢之后离开。
刘安不懂算学这事不是秘密,满汴梁的人都知道,所以刘安看不懂账也没什么,刘安自己都不感觉丢脸,整个朝堂也没有人好在这事上嘲笑他。
刘安从户部出来心里知道了两件事。
一件是朝堂还有隐藏的力量如毒蛇一样盯着自己,另一件事就是大宋的官员看来也对政绩感兴趣。
刘安回到皇帝书房,皇帝已经到了。
见刘安进来,皇帝一开口就把李沆惊到了,只听皇帝说道:“朝堂之上他们吵,图什么,真以为朕不知道他们那点心思,还是不想给自家找点生意。”
刘安听到这话赶紧看向李沆,李沆微微的摇了摇头。
李沆心里很清楚,这是党争,不是为谁家一点小生意,但这次背后是谁李沆也没有摸清。此时的大宋朝堂没有一家独大,也没有两家争权,是混乱的。
李沆自己退了,王旦还没有顶上来。寇准上位没多久,自己的力量还差的远。王钦若虽然残了,可原本的体系没有完全被毁。
向敏中异军突起,再说他没有野心,也代表着一股子力量。
而最老的,最稳定的就是吕蒙正的一系人马,一切求稳,也不偏向谁。
所以,这次是谁在背后推动,李沆不相信是曹利用这种货色,他只是炮灰一只。
刘安看李沆摇头就知道皇帝可能误会了什么。
皇帝继续说道:“朕知道,在赵州那边最近曹知事的家人搞了一个小仓,据说可以日压石炭饼五千块,他想扩大,就需要更多的石炭,而赵州是真定府的副城,也是石炭运到真定府的必经之路,必要之仓。一点小钱朕也不在意,可是出来说的那么多话,朕不喜欢。”
皇帝倒是看的开,官员们给自家搞一点小福利他只当看不见。
可你站出来说的高大上,又一副自己伟大的样子来搞小福利,这事皇帝就不喜欢了。
刘安又看了李沆一眼,李沆再次摇了摇头。
一个小小的石炭仓,这种生意小到连李沆家的高等家丁都不想去搞。要知道刘安的一个石炭仓日压石炭饼三十万块,供给着小半个汴梁城使用。
官办那个,日压石炭饼百万块,不仅供给宫中,还有将作、工坊等。
区区一天五千块石炭蜂窝饼,也好意思说是生意。
所以李沆肯定不相信曹利用是为了这个,刘安也不信。
但是,皇帝却信了。
皇帝发完牢骚后说道:“回头找个机会打发到京外吧。”
皇帝作了表态,若没有人替曹利用说话,他被贬出京必成定局。
李沆却说道:“官家,不如再听听,先不要急着处罚曹利用。臣的意思是看看还有谁为这种事情跳出来,既然要惩戒,还是放长线的好。”
“李公说的对,那就不急。”
好吧,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