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认识到现在,他从没用这样的神情和语气面对过陆策,看上去已经处于发火的边缘。
虽然看上去不太好接触,但是颜倦性子其实挺随和,可是这个星期积压在心里的火气和委屈在这一瞬间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而最让他觉得难受的是即便如此,在面对陆策的时候,他依然觉得心动。
“我今天本来也没打算来,只是不想辜负人家母子的一片心意,既然不喜欢我,又何必这样?”
一边是拒绝,一边又对他关心照顾。
老小区里只有一盏并不算明亮的路灯,昏黄地照在两个人的身上,陆策看了他一会儿,低声道:“抱歉。”
颜倦自嘲一笑,转身想走:“没什么抱歉的。”
“颜倦。”陆策伸手拉住颜倦的手腕,他没使多大的力,像是怕弄疼了颜倦一样。
颜倦没再挣扎,抬眼看着陆策。
有点起风了,由于前段时间手术加上养身体,颜倦没剪头发,刘海长长了,被风一吹显得有点凌乱。
他在面对陆策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漫不经心的笑,说出的话半真半假,即便那天在“半醒”说出告白的话,也同样是笑着。
他罕见地有这么认真的时候。
“陆老师,我是很喜欢你,这一点我不否认,但是你对我没那个意思,不是吗。”颜倦盯着陆策的眼睛。
握在掌心的手腕带着点凉意,陆策一只手就能毫不费力地握成一个圈。
他们安静地对视,颜倦的眼睛里带了平时少见的情绪,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攥住陆策的心脏。
尤其是颜倦说的那句“对他没意思”,落在陆策耳中太过刺耳,让他下意识想反驳。
他动了动唇,还没张口,颜倦已经率先一步开口道:“陆老师,我对你的感情你也清楚了,如果你的关心是出于朋友的角度,我不需要,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颜倦说完挣脱了陆策的手,脱掉肩上的外套递给陆策,转头走了。
只不过短短的几分钟,外套上好像就沾染上了颜倦的香水味,质感上乘的外套被陆策用力攥出了褶皱,他却浑然不觉。
昏暗的老小区连个人影都看不真切,一个男人的脸隐没在黑暗中,盯着颜倦的背影意味深长地笑了几声。
时间太晚了,颜倦也懒得回父母那边,干脆回了紫御华府,停好车进了电梯,下意识按了“17”,直到电梯门一打开,看到熟悉的门牌号,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陆策家里住了。
周三七班是数学晚自习,下午放学铃一响,裴修言踩着放学铃和陆策一起往食堂的方向走。
“在食堂吃?”陆策问裴修言。
裴修言夸张地长叹一声:“我一个单身汉,回家也没人做饭,还不如吃了再回去,顺便还能去泡个吧。”
他说完搭着陆策的肩:“一起吃个晚饭?”
“我不去了,”陆策指了指操场那头郁郁葱葱的小树林:“我去那边一趟。”
裴修言也是一中毕业的,自然知道那片小树林在学生心中至高无上的地位,笑道:“怎么,陆老师突然李校长附体,决定棒打鸳鸯?”
“没有。”
陆策无意解释,那天陆老师跑完接力赛和某位漂亮师母并肩进了情人林,连颁奖都没出现的八卦早就在七班乃至整个年级传开了,裴修言当然也知道,估摸着和颜倦有关,也没再提。
很多事情需要的只是时间,时间到了,水到渠成,裴修言很清楚:“行吧,那我去食堂了。”
下午放学的时间不算长,现在是饭点,学生们都去吃饭了,树林里没什么人,前几天连续下了几场雨,树林里到处都是落叶,人踩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声音,树叶就被踩碎了。
陆策径直走向那棵挂满了祈福布条的树,轻而易举地找到那天颜倦挂在上面的那根明显比其他长了不少的布条。
颜倦用黑色的马克笔写了“ly”,中间认真地涂了一颗心。
沉默片刻,陆策伸手解下那根布条,时隔不久,他依然能记得当时颜倦系上这根布条时的样子。
当时自己问他写了什么,颜倦说“不告诉你”,他那个时候是真的不想说,还是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发现他写的东西
“半醒”依旧热闹非凡,顾客不少,但是服务生们一个个都小心翼翼,生怕什么时候脸上的笑容太大会刺激到颜倦。
尤其是以叶经理为首,颜倦在这儿的时候大家连“热水”两个字也不敢提,曾经打趣着开的玩笑现在一下子成了雷区,谁也不敢触碰。
裴修言翘着二郎腿打量着颜倦,毫无同情心地嘲笑道:“几天不见怎么觉得颜小少爷憔悴了不少。”
“为情所困。”颜倦靠在沙发上直言不讳。
◇ 强吻
裴修言笑着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你生日那晚之后段昱白已经快郁闷死了,总觉得是因为他给你提供了错误的信息。”
颜倦垂眸不语,端着酒杯喝了一口。他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喝酒了,自从喜欢上陆策,总觉得自己得稍微变得正经一点,就好像这样两人才会更加般配。
但是这几天没有酒就睡不着,反反复复成了恶性循环。
“其实段昱白没说错,”裴修言又道:“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正是因为他了解陆策,所以才会告诉你他对你的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