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私鬼,不说就不说呗,只想着自己,丝毫不念及同窗,想来也走不出多远。”
桌面瞬间空荡荡,只余下被压出折痕的答卷。
席乐安小声说:“他们怎么能这样?翻脸无情的,比六月的天还善变。”
有用处就是韩榆,没用处就是自私鬼。
旁人不知,他和沈华灿再清楚不过。
他们能有今日,是因为持之以恒的努力。
韩二哥的题目他们只做过两回,顶多在原有基础上提升一二,起决定性作用的还是平日里一步一个脚印的积累。
妄想走捷径,还不如回家继承猪肉铺来得实在。
沈华灿在跟同桌探讨答卷,闻言
接过话头:“榆哥儿不必放在心上,你若答应了,后边儿麻烦可多着呢。”
他又把之前在木板墙前的见闻告诉韩榆:“我猜要不了多久,会有很多人找你借题目。”
韩榆不可置否,托着腮幽幽叹口气:“他们都曲解了我那番话的意思,只把重点放在了二哥身上。”
一旦开了头,他和韩松估计会被烦死。
袁聪捧着沈华灿的答卷,憨憨一笑:“我这个不怎么聪明的都知道学有所成是因为花费了时间和精力,他们怎么就不明白呢?”
席乐安轻拍桌子,颇为不屑地说:“他们以为有了韩二哥的题目,就能一步登天。”
说话间,“铛铛”锣声响起。
上课了。
众人自觉噤声,开始自学。
讲桌旁,冯宁收回放在韩榆几人身上的目光,闷闷转回身。
他不羡慕。
一点都不羡慕。
不羡慕沈华灿他们得了优秀,也不羡慕他们日渐亲密的关系
可越是这样想,就越是郁闷。
沈华灿以前病殃殃的,闷声闷气只知道看书,丁点儿也不出彩。
然而自从和韩榆、席乐安走得近了,不但愈发开朗,还变得更优秀了。
这一切,都在他有了专属座位之后。
明明他比沈华灿受欢迎多了,以前每天都呼朋唤友,好不快活。
再看现在,孤零零的一个朋友都没有,连一起去茅房的搭子都没了。
冯宁看着面前只有“通过”二字印章的答卷,好想也上一回木板墙
。
耳畔回荡着韩榆的话,冯宁憋回眼泪,认认真真看起批注。
学习而已,只要他足够勤奋,他未尝不能和沈华灿那小子一样。
到时候,看那几个后不后悔跟他割袍断义!
韩榆丝毫不知,自己的一番言论,在带来一些麻烦的同时,也激起了某些人的斗志。
趁午休时间,韩榆跑去丙班找韩松。
韩松正在吃饭,俊逸的眉眼冷冷清清,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
韩榆嗯嗯啊啊应付了丙班学生的祝贺,溜到韩松面前,并着两条短腿站定。
伸手戳了韩松的胳膊一下,有一丢丢心虚气短:“二哥。”
韩松咬了口饼子,并未理会。
韩榆不死心,又戳一下。
这回总算有反应了。
韩松咽下饼子,又喝一口水:“来做什么?”
韩榆坐在韩松前面的空位上,把事情跟他说了。
末了,老老实实认错:“二哥我知道错了,下次一定谨言慎行,绝不会再给二哥添麻烦。”
韩松用帕子揩去指腹的油腻,深棕的眼瞳直视韩榆:“你何错之有?”
韩榆捏了捏袖口,低眉耷脑。
韩松慢条斯理道:“是那些人会错了意,与你又有何干?”
“你初入私塾,要学的还有很多,不必理会那些无关之人的要求,专心读书便是。”
“若再有下次,你直接让他来找我。”
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韩松冷情冷性,不在乎其他人怎么评判自己。
便是事情传到罗先生
耳朵里,也只会训斥不安分的那批人,而非他和韩榆。
韩松看进韩榆闪着微光的眼里:“错不在你,你无需自责。”
韩榆感动得无以复加,深情款款地握住二哥搭在桌上的右手:“是我想岔了,再有人找我,我就按照二哥说的做。”
以前伶仃一人,韩榆从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
如今有了亲人,便生出诸多贪念。
有了贪念,就怕失去。
韩榆太在意这些人对自己的看法,时时刻刻都仿佛行走在刀尖上,一步不得错。
天知道在得到韩松的答复前,他有多忐忑。
现在他只想说——
二哥真好!
我爱二哥!
韩松胳膊一抖,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抽回手便要训诫。
然对上韩榆湿润润的眼,万千话语堵在喉头。
眸光微转,落在韩榆沾着墨水的手上:“你年岁尚浅,些许错失无伤大雅,但也没必要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指尖在质地柔软的书生袍上轻点两下,韩松漫不经心道:“你我是兄弟,我既答应了二叔二婶照看你,就会护你安然无恙。”
韩榆双臂交叠,坐得板板正正,眼珠左右转一圈:“就好比黄睿之前,是吗?”
交流之余,韩松在思考是不是他太过严苛,一丝温和就让韩榆反应如此之大。
听韩榆这样问,话不过心,下意识点头:“嗯,是。”
“哦~原来如此!”
韩榆得到想要的答案,心满意足离开。
后知后觉的韩松:“
”
-
月度考核过后,是休沐日。
休沐日长达两天,韩榆韩松都要回村。
考虑到有学生家在乡下,天黑赶路不安全,当天下午只上了一节课。
韩榆收拾好书本笔墨,刚出课室,发现韩松已先他一步出来。
韩松在跟人说话,韩榆走近一瞧,原来是上午那位准备明年下场的青年。
韩榆定下脚步,等那人走了才上前,神色略显迟疑:“二哥?”
韩松看他一眼:“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回村。”
应该是解决了。
韩榆暗想,跟上韩松的脚步。
回到租住的小院,韩宏庆仍然不在,直到他俩收拾好东西,才珊珊而归。
人逢喜事精神爽,韩榆嘴里哼着不成曲的小调,低头整理怀中书本,险些跟韩宏庆撞上。
堪堪止住脚步,韩榆叫了声“三叔”。
韩宏庆要笑不笑的:“我听说了,榆哥儿和松哥儿都上了木板墙,得了先生的夸赞。”
韩榆一弯眼:“都是先生和二哥教导的好。”
看着韩榆沾沾自喜的模样,韩宏庆再度想起罗先生的话。
先生说,他近来状态不佳,几次考核大不如前。
再这么下去,恐怕院试无望。
两个侄子风风光光地接受他人赞誉,而他却被先生当着全班同窗的面训斥。
这让韩宏庆如鲠在喉,满腔郁气无处发泄。
怎么会院试无望呢?
不论是先前教导他的焦晟,还是现在的罗先生,可都对他寄予厚望。
韩榆无意跟韩宏庆在这耗着
,脚步一转绕开他:“三叔,我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