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榆捏捏手指,有些意动:“可、可是我下午还要练字。”
齐大妮手一挥:“那就明早去,记得一定要去,吃了你娘就能好。”
“好哦。”韩榆乖乖点头,“娘喉咙不舒坦,要吃蜂蜜的。”
一边说,一边张开手臂比划:“很多蜂蜜。”
齐大妮又说:“这事谁都不能说,你去把蜂蜜找回来,你娘才觉得你是个孝顺孩子。”
韩榆点头如捣蒜。
所以,原主之所以进山,也是齐大妮用了类似的理由,引他过去的吗?
回屋后,韩榆在窗前站定。
不多时,黄秀兰从东屋出来,一头扎进正屋。
山是要进的。
但不能只他一人。
“真的吗?蜂蜜真的比糖水还甜?”韩柏抓着韩榆的胳膊,急急逼问。
韩榆瑟缩了下,不大乐意地嘟囔:“我不知道,是奶告诉我的。”
韩椿舔了舔嘴:“跟他说什么废话,傻不愣登的。到底好不好吃,尝了才知道。”
韩柏表示同意,两人跑出去。
韩榆原地驻足片刻,从屋后出来,去灶房找萧水容:“娘,我想去给爹送水。”
韩宏晔一早就下地了,估计要到中午才能回来。
萧水容轻咳两声,下意识就要拒绝。
实在是年前韩榆受伤,给她留下过于深刻的心理阴影。
即便只去山脚下,萧水容也不放心。
韩榆使出撒
娇大法,抱住萧水容的手臂,摇来晃去:“娘您就让我去嘛,我保证不乱跑,就给爹送水。”
“大哥二哥去捡柴火,再过一会儿就要回来了,到时候我还要向二哥请教问题。”
萧水容被缠得没法子,又想着榆哥儿比以前机灵不少,权衡之后还是答应下来,把竹筒装满水。
韩榆接过沉甸甸的竹筒,紧紧地抱在怀里,小跑着出了院门。
正屋里,齐大妮躲在窗户后,亲眼看到韩榆跑出去,很是松了口气。
告诉韩榆的地方她跟黄秀兰都去考察过,离山脚下不远,不会有野猪之类的东西,但那附近的野蜂毒得很。
身强体壮的大老爷们被蛰一口都要肿好几天,更遑论小孩子。
韩榆身体弱,起码一个月才能恢复。
这应该是最折磨人的法子,贵人肯定满意。
“咯吱”一声,黄秀兰推门而入。
“成了?”黄秀兰问。
齐大妮咧嘴:“你老娘我出手,哪有不成的道理?”
黄秀兰呼吸一松:“那就好,咱们也能跟贵人交差了。”
婆媳俩心下大安,坐一块儿说话,边等韩榆回来,欣赏一下他的惨状。
约摸过了两刻钟,门口响起喧哗声。
她二人同时起身,往外冲去。
却见韩宏昊韩宏晔怀里各抱着一个被叮得满头包,脸肿成猪头的孩子冲进来。
紧随其后的,是韩树、韩松、韩榆三兄弟。
所以,被野蜂蛰的人是谁?
“娘,老三媳妇,椿哥儿柏哥儿掏蜂窝
被野蜂叮了!”
齐大妮一个趔趄,下意识看向黄秀兰。
去找蜂蜜的是韩榆,怎么成了韩椿韩柏?!
韩榆攥着韩松的衣袖,小脸发白,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
眸光流转,将那边两个人的眉眼官司尽收眼底。
湿漉漉的眸子微眯,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弧度。
他的判断,似乎出了点问题。
黄秀兰在婆母的哭嚎声中看向韩榆,恰好撞上他不达眼底的笑。
四目相对,两人同时一怔。
韩榆率先回神,向他亲爱的三婶展露出甜甜的笑脸。
火光电石间,黄秀兰读懂了什么,看韩榆好似在看从阎罗殿里爬出来的恶鬼。
韩榆抱着竹筒,慢悠悠往东去。
沿途遇见好些村民,他们的态度都很和善。
“榆哥儿这是到哪去?”
“呦,还知道给你爹送水,真孝顺。”
夸得韩榆脸蛋红红,逃也似的跑了。
大家在身后哈哈大笑,并感叹一句“自打榆哥儿去读书,真活泼了不少”。
韩宏晔说过韩家十亩耕地的位置,方才萧水容也明确指点过,韩榆很快摸到地方。
韩宏昊和韩宏晔卷着裤腿手动除草,暮春时节忙得满头大汗。
弯腰薅出一把杂草,直起腰丢一旁,再弯腰。
韩宏晔不知疲倦地重复着动作,恍惚间听到榆哥儿的声音。
“爹!”
韩宏晔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半信半疑地直起腰。
随后,倏地瞪大眼:“榆哥儿?”
韩榆站在田埂边:“爹,大伯,我来给你们送水。”
韩宏晔上前,打开竹筒喝两口,只觉浑身舒坦极了。
当然,心里头更舒坦。
喝完又递给韩宏昊,习惯性要去摸韩榆的脑瓜,后知后觉注意到满是污泥的双手,讪讪缩回手。
韩榆双手背在身后,朝他招招手:“爹,你低头。”
韩宏晔如实照做。
韩榆踮起脚尖,倾身凑上前去。
粗糙黝黑的大脸贴上韩榆跑得红扑扑的小脸,轻轻蹭了两下。
这一刻,老父亲的心化成一滩水,感动得眼都红了,泪花闪闪。
韩宏昊拿着竹筒,在一旁羡慕地瞅着,心里酸溜溜
。
树哥儿大了,不会同他这样贴贴。
松哥儿又是个小古板,料想也不会做这样撒娇黏人的动作。
至于英姐儿,毕竟是姑娘家,又快到说亲的年纪,就算是亲爹,也得避嫌。
想到这,韩宏昊幽幽叹口气。
老二上辈子怕是做了大好事,这辈子才能生出榆哥儿这样的小甜包。
韩榆察觉到大伯的注视,回望过去:“大哥二哥去山里捡柴火了,他们不能给大伯送水,就由我来啦~”
韩宏昊咧嘴笑,不住应好。
韩榆眸光转向东南方的高高山体,掰手指算了算,那两个应该到地方了。
又跟韩宏晔说几句话,韩榆用手给自己扇风:“爹,大伯,你们去忙吧,我四处走走,等大哥二哥下山,再一道回去。”
韩宏晔不赞同地摇头:“山脚下虫蛇多,你一个小的不安全,还是回去。”
“爹您放心,我一定不乱跑,就在这附近转悠。”韩榆眨巴着眼,“好不好?”
老父亲哪里受得住幼子的殷切请求,迷迷糊糊就答应了。
韩榆辞别两位长辈,背着手四处溜达。
起初只在田埂上摇摇晃晃地走,见韩宏晔对他放心,没再分出心神关注,韩榆就大胆行动起来。
上山的路只有一条,又长又窄,两侧树木林立,隐天蔽日的,日光轻易照不进去。
韩榆走在小路上,耳畔是沙沙风声,不自觉地搓了搓胳膊。
这气氛,这动静,在晚上简直是恐怖片现场,吓得人魂飞
魄散的那种。
这让韩榆有点担心,双胞胎会不会吓晕在半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