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大半夜的客栈逐渐热闹起来,考生们相继起身。
昨天傍晚时分,韩榆就洗漱睡下了。
一觉睡到寅时,只觉精气神十足,可以分分钟锤爆一群丧尸的脑袋。
韩榆坐在床上,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后知后觉想到现在的世界没有丧尸了。
啊,我那无处发泄的精力。
韩榆揉揉眼睛,拿起枕边天青色的书生袍穿上。
“笃笃笃——”
韩宏晔前来敲门:“榆哥儿可醒了?”
韩榆更衣完毕,正用浸了凉水的巾帕给自己擦脸醒神,闻言支棱起脑袋:“醒了,爹直接推门就好。”
韩宏晔推门而入:“榆哥儿,我刚才出门给你买了早饭,吃饱了再去考场。”
韩榆捧着巾帕,照着脸一顿揉搓,硬是把白皙的脸蛋磨得通红。
清润润的嗓音从巾帕后传出,瓮声瓮气的:“知道了,爹先别走,和我一起吃。”
“好
。”
得到韩宏晔的肯定答复,韩榆加快手上的动作,又胡乱揉搓两把,把巾帕丢回盆里。
“爹你在客栈没事的话可以去找孙爷爷唠嗑,出去转悠也行嗯?”
韩榆一边说话,一边转身面朝韩宏晔。
然后,整个人惊呆了。
“爹你怎么”韩榆欲言又止地看着桌前的老父亲,“穿得跟对联一样?”
韩宏晔:“???”
韩宏晔有些局促地转了个圈,低头打量:“这样不好看吗?”
韩榆瞧着一身红的老父亲,轻咳两声:“倒也不是,只是没想到爹会这么穿。”
韩宏晔露出招牌憨笑,眼睛都快笑没了:“我听你大伯说,松哥儿之前考试的时候你也穿了一身红,说什么有‘开门红’的寓意。上个月去县里进货,正好在成衣店里看到这身衣裳,我就给买回来了。”
韩榆已经过了最初的惊诧,听到这番话,心里很难不动容。
韩榆上前两步,热情地拥抱了他的老父亲:“我很喜欢,谢谢爹肯为我费心。”
成衣店的衣裳价格偏高,远不比扯几匹布回去自己做来得实惠。
韩榆深知韩宏晔的守财奴属性,更明白韩宏晔是为了他才会如此。
“有爹的祝福,我定能榜上有名。”韩榆笑道。
“尽力而为就好,不论榆哥儿怎么样,都是爹的好儿子。”韩宏晔摸了摸韩榆的脑瓜,就像小时候那样,拉着他坐下,“赶紧吃,凉了口感不
好,吃下肚也不舒服。”
韩榆拿起一个包子,咬一口,里面是肉馅儿的:“爹也吃。”
韩宏晔满口应好,也跟着拿起一个。
是菜馅儿的。
韩榆垂下眸子,掩下眼底复杂的情绪。
吃完早饭,韩榆整理考篮。
韩宏晔在一旁碎碎念:“东西都带齐了,进了考场就出不来了,东西最好备两份,做好万全的准备。”
韩榆并不觉得厌烦,好脾气地应着。
收拾好考篮,去隔壁找沈华灿。
沈华灿先他一步收拾妥当,在等第二声号炮的时间里拿本书在看。
“啧啧啧,我原本是不紧张的,这会儿看你如此用功,另几位同窗也在背书,倒显得我像个另类了。”
沈华灿抬头,没好气地睨着他:“你就不能让我借着看书缓解缓解紧张的心情吗?”
韩榆单手叉腰,像模像样地掐两下手指:“昨夜我夜观星象,今儿是个文曲星高升的好日子,你我都能榜上有名呢。”
沈华灿被他逗笑,紧绷的神经放松不少。
韩榆勾勾手指:“走吧,咱们去楼下透透气,号炮响了再上来拿东西。”
沈华灿迟疑了下,还是同意了。
外面天正黑着,只檐下两盏大红灯笼不知疲倦地散发着微弱的光亮。
韩榆和沈华灿并肩而立,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韩榆指向东边,五指作抓握状:“灿哥儿你看,那试院尽在我掌控之中。”
沈华灿:“”
“韩榆!沈华灿!”
熟悉的声
音自背后传来,韩榆转身看去:“于兄?”
没错,来人正是于横。
于横一脸的喜出望外:“真巧,咱们竟然在同一间客栈!话说前两日我怎么没看见你?我以为你今年不准备参加院试呢!”
韩榆笑笑,正欲解释,第二声号炮响起。
韩榆只好打住话头,去二楼拿上考篮,和沈华灿几人踩着夜色往试院去。
八月下旬,正值蚊虫肆虐的时候。
韩榆不过在院试门口小站片刻,裸露在外的皮肤就被蚊子叮了好几口,几个大包又红又痒。
“失策,来之前忘记熏艾草了。”韩榆吸着气嘀咕。
沈华灿也不比韩榆好多少,欲哭无泪地驱赶着蚊子:“再忍忍,很快就进去了。”
韩榆抹一把辛酸泪,啪叽拍死一只蚊子:“就当是对我精神上的磨砺哎!”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撞你的!”
韩榆不着痕迹将考篮换了只手——没被撞到的那只——而后扭过头,就见一个青年人满脸歉意地同他拱手作揖,很是不安的模样。
韩榆不以为意地一笑:“天昏地暗,不是你的错。”
青年考生这才松口气,拎着考篮离开。
不多时,第三声号炮响起,试院大门打开。
衙吏举着写有各县童生姓名的照准牌,引导童生进入大门。
韩榆随一众考生来到仪门前,接受搜身检查。
韩榆将考篮交予外搜检官,双臂抬高,以方便对方仔细搜身。
就在这时,
人群中有一童生站出来:“搜检官,我要举报此人院试舞弊!”
顺着那童生手指的方向,韩榆看到了他自己。
外搜检官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看韩榆的眼神格外不善:“你可有舞弊?”
韩榆神色镇定:“回搜检官,我绝无舞弊行为。”
“不可能!我看到你把一张字条藏在考篮里了!”举报韩榆的青年童生高呼。
在数百双充满怀疑的注目下,韩榆不慌不忙:“搜检官若是不信,大可以仔细搜查。”
“我人就在这,考篮也在您的手中。”韩榆微微一笑,“若我真的舞弊了,任由您处置。”
外搜检官冷冷瞥一眼韩榆,又叫来两名搜检官,当着所有考生的面给韩榆搜身。
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不仅韩榆身上,考篮里也并无疑似字条的存在。
青年童生傻了眼,失声道:“不、不可能!我明明”
韩榆放下双臂,拱手道:“搜检官,我怀疑此人意欲舞弊,试图在搜身时祸水东引,蒙混过关!”
众目睽睽之下,韩榆缓缓勾唇:“还望搜检官一视同仁,不要放过任何心怀不轨之人。”
你方唱罢我登场。
你演完你的戏份,也该我来了。
外搜检官眼里闪过思量。
舞弊一事非同小可,事情一旦闹大,他们也要受牵连。
权衡利弊后,外搜检官当机立断,向青年童生走去。
青年童生毫无惧色,坦然张开双臂,任由外搜检官搜身。
与此同时,他的考篮也由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