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在韩宅门前停下。
韩榆和韩松翻身下马,自有小厮上前,将马牵去马厩。
进门前,席乐安忽然叫住韩榆。
韩榆回头:“怎么了?”
席乐安心头有千言万语,最后却什么都没说,言语化为行动,上前给了韩榆一个大大的拥抱。
他用力拍了拍韩榆的后背,低声细语:“榆哥儿,还有我呢。”
沈华灿较为内敛,他能感觉到四周打量的目光,但还是有样学样,抱了韩榆一下。
拍拍肩头,又很快松开。
沈华灿站定,挥了挥手:“去吧,别忘了明日的早朝。”
韩榆勾唇,声音很轻:“好。”
席乐安和沈华灿各回各家,韩榆两人也沉默着进了门。
韩家人早已听闻此事,这厢韩榆一进花厅,韩宏晔就大步流星地迎上来,向韩榆展开双臂。
——在韩榆多年如一日的潜移默化下,所有人一致认为拥抱是安抚情绪最好的方式。
然而不等韩宏晔搂住韩榆,后者已先他一步,屈膝跪下。
并非在御前的虚与委蛇,惺惺作态,而是心甘情愿。
韩宏晔被韩榆的举
动吓了一跳,接连后退两步,瞪大了眼睛:“榆哥儿你这是作甚?”
韩榆挡下韩宏晔拉拔的手,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
向韩宏晔,也是向萧水容。
“我很抱歉,因为一己之私让您二位和亲生子女分离多年。”
“韩家的养育之恩我会终身铭记,韩榆不奢望原谅,只愿在座各位身体康健”
话未说完,僵坐在椅子上的萧水容腾地站起来,冲到韩榆面前,一把搂住他,失声痛哭。
“你有什么好抱歉的?错的是那个平昌侯不对,现在应该是平昌伯了,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
萧水容啜泣着落泪,带着薄茧的手掌轻抚着韩榆的面颊,慈爱又心疼:“这些年苦了你了,怎么都该跟我和你爹说,咱家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也会相反设法保护你的。”
韩榆鼻子有些酸,眼眶也跟着发胀。
萧水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韩榆全程一言不发,沉默地听着。
直到齐大妮发话:“先让榆哥儿起来。”
萧水容这才松开韩榆,在后者的搀扶下坐回去。
韩榆掌心贴心腿侧,直截了当地道:“我在城东有一处房产,打算今天搬过去。”
韩兰芸拧眉:“搬出去作甚?就算你在我眼里也跟亲弟弟一样。”
韩家其他人也跟着劝说,试图让韩榆留下。
韩榆态度坚决:“平昌伯不会再留他们住在伯府,我也不适合继续留在韩家。”
劝说声霎时停下。
韩榆缓声道:“阮家对他们并不好,除了利用就是冷待,他们需要安全感。”
韩宏晔抓耳挠腮:“这道理我都明白,可家里足够大,多个人而已”
韩榆打断他:“我意已决,眼下更重要的是他们。”
而后又郑重保证:“只要我有时间,一定会常来看你们的。”
韩宏晔和萧水容陷入沉默。
谁不疼爱自个儿的亲生孩子,可韩榆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如何能割舍得去?
韩松揉了把锦锦的脑袋,安抚好她的焦躁不安:“二叔二婶,就让榆哥儿搬出去吧。”
花厅所有人齐齐看向韩松。
韩松不慌不忙:“正常往来可以,但若是继续住在韩家,难免会被有些人加以利用,成为攻讦榆哥儿的理由。”
韩宏晔一听这话,不再坚持挽留韩榆,只闷声道:“那你记得多回来看看我跟你娘。”
韩榆笑着应好。
这时,齐大妮问道:“榆哥儿,你可晓得那位平昌伯府的孩子怎么跟韩家的孩子互换了?”
韩榆摇头表示不知道。
继查到跛足道士后,这件事就再没了进展。
神秘人仿佛凭空消失,从来没存在过一样,查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知情人清理得太干净,韩榆到现在也没查明白,平昌侯为何会选中千里之外的韩家。
花厅内一阵沉默。
韩榆率先起身:“我回去收拾东西。”
这次,没有人再阻拦他。
实际上,韩
榆的行李早在秋猎之前就收拾好了。
韩榆从未想过一直占着韩家人的身份,但没想到阮鸿畴会利用阮静云。
盛怒之下,决定将计划提前。
所谓的不在场证明,只是韩榆的障眼法,狩猎和坐在河边柳树下的人,自始至终都是韩八。
而韩榆把阮鸿畴丢进陷阱里,并非单纯泄愤,而是为了激怒他。
果然,阮鸿畴没让韩榆失望,在秋猎的最后一天告到御前。
后续的发展,一切都在韩榆的掌控之中。
唯一的例外,大抵便是阮静云了。
在韩榆的印象中,阮静云是个温柔娴静,甚至有些懦弱的姑娘。
不过从今天起,韩榆可能要撕下她身上的固有标签,换成其他的一些。
“喵呜~”
猫叫唤回飘远的思绪,韩榆蹲身抱起大猫:“壮壮,从今往后,咱们可能要换地方住了。”
壮壮很是通晓人性,粉色肉垫拍了拍韩榆的脸。
韩榆吐出一口浊气,把脸埋进壮壮的猫肚皮里。
“喵!”
事实证明,吸猫可解千愁。
韩榆再抬脸,情绪已经恢复得看不出丝毫异样。
“黑妞你带走吧。”
韩榆偏过头,韩松正倚在门框上,面色平静。
韩榆有些意动,壮壮正好缺个玩伴,而灰妞已经有儿子了。
沉吟片刻,韩榆答应下来:“那就多谢二哥了。”
韩松嘴角扬起些微的弧度,宛若冰川融化:“我很高兴,你能继续叫我二哥。”
此刻,他心中的愉悦完全不亚于那天傍晚
,韩榆说他们仍然以兄弟相称。
韩榆摸了摸鼻子,抿唇轻笑。
韩松把狗绳交到韩榆手上,抬手抱了他一下。
早在席乐安和沈华灿拥抱韩榆的时候,他就想这么做了。
只是顾及韩榆的心情,还是克制住了。
“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带着一猫一狗和行李离开韩宅,韩二驾车驶往城东。
同一时间,平昌伯府。
钟氏眼睁睁看着禁军摘下“平昌侯府”的匾额,换成“平昌伯府”,收回府中一切超过伯爵规制的物品,并封上好几个院子。
——早在阮家从国公府降为侯府,就已经封了一批院子,如今是二度封院。
最后,禁军副统领不忘向钟氏索要丹书铁券。
君命难违,钟氏纵使有千百个不情愿,也只能照做。
禁军浩浩荡荡地离开,阮氏宗族的几位族老又气势汹汹地来了。
好容易脱身,钟氏只觉身心疲惫,想要放声痛哭。
想到阮景修和阮静云在宴席上的所作所为,钟氏立刻叫来管家,把两人逐出家门。
“两个吃里扒外的贱皮子,果然不是阮家的种,养二十年都养不熟。”
“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子打地洞。”钟氏嫌恶地看着兄妹二人,“滚吧,别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