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皇后的奶娘陈嬷嬷进来,好生安慰道:“公主本就是这个脾性,又有陛下护着,您何必跟她过不去。”
戴皇后却什么都听不进去,口中喃喃自语:“她恨我,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恨我。”
陈嬷嬷叹息,不知如何说起。
戴皇后紧紧攥住陈嬷嬷的手,捏得后者皮肉泛白:“可是我没办法啊,她比叡儿聪明,更得陛下的喜欢,还生来巨力”
“嬷嬷你知道的,大越建朝一百多年,唯独她像太祖一样生来巨力,我没办法不多想啊。”戴皇
后呼吸急促,“我不能让她挡了叡儿的路,只能出此下策,让她被拍花子带走。”
陈嬷嬷好声好气地劝说,总算让戴皇后冷静下来。
“是了,长平一个妇道人家,娇纵跋扈也就罢了,偏偏对男子无意,整日与女子混作一团,绝无可能成为叡儿的威胁。”
不多时,有宫女进来收拾茶杯。
刚拿起越含玉喝过的茶杯,忽然惊叫一声。
戴皇后正头疼,循声看过去,就见那茶杯碎成渣,散落在小桌上。
浅绿的茶水顺着桌沿滴答落下,洇湿大片的地毯。
戴皇后额角青筋直跳,直接扯碎了帕子。
“怪物!”
而戴皇后口中的怪物,此时正带着宫人,浩浩荡荡前往朝阳宫。
无需宫人通传,越含玉径自入内。
御案后,永庆帝面色阴冷:“缠足”
“什么缠足?”
清凌凌的女声响起,永庆帝语气一顿,抬头看清来人,满是戾气的脸瞬间温和下来。
永庆帝挥退全公公,笑着问道:“长平怎么来了?”
“小厨房琢磨出了新的糕点,特意给父皇送来。”越含玉抬手,宫女呈上摆盘和模样都很精致的糕点,“父皇快尝尝。”
永庆帝心中熨帖,当即放下朱笔,尝了一口糕点,果然赞不绝口。
“口感细腻,甜度适中,尤其这糕点还是长平送的,朕更喜欢了。”
越含玉随意坐下:“父皇喜欢就好,对了,我方才听父皇说什么缠足,可是前阵子发生
在京中的那件事?”
不止是京中,如今已经传遍大越。
可偏偏永庆帝派出许多人,也没查出幕后主使。
这让永庆帝杀意愈浓,只想找到人,然后将其格杀勿论。
没想到长平突然来了,还听到了三言两语。
永庆帝打着哈哈,应了声是。
“我不曾缠足,可既然人人都道缠足可怕,足以证明它的弊端,不若父皇直接下令,禁止女子缠足”
不等越含玉说完,永庆帝便高喝一声:“不可!”
长平没有缠足,是因为当年到了该缠足的年纪,她却在宫外走失,落入拍花子手中。
等禁军把人带回来,戴皇后重提缠足,长平怎么都不愿意,一提缠足就往房顶上爬。
永庆帝没法子,才纵容越含玉不缠足。
可越含玉只一人,如何能与天下女子相比拟?
想到明兴帝留下的密旨,永庆帝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打算,语气冷硬道:“此事与你无关,朕还有政务要处理,长平你先回去吧。”
越含玉面无表情盯着永庆帝片刻,伸手一把夺过糕点,头也不回地出了朝阳宫。
手里还捏着糕点的永庆帝:“???”
“这丫头,脾气越来越大了。”永庆帝放下糕点,气哼哼地说,“真是被朕宠坏了。”
全公公笑眯眯地说:“可奴才觉得,陛下很是甘之如饴呢。”
“走就走,怎么还把糕点也带走了。”永庆帝哼了声,眼中闪过厉色,“再查,朕倒要看看,
这幕后之人究竟有多大本事。”
全公公应声而退。
朝阳宫外,越含玉看见全公公出来,意味不明地哂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走吧,回去。”
-
距离韩榆和平昌伯在御前对峙已经过去三天。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韩榆让人给韩家人还有师公师叔送去节礼,也没忘记太平镇的韩树还有罗先生。
“今儿可得早些回去,早上出门时答应了我家小孙女,要陪她一起赏月吃月饼呢。”
“中秋一年只一次,自然要阖家团圆,共赏圆月。”
正说话时,远远见韩榆走来,纷纷噤声。
“府尹大人。”
韩榆微微颔首,目不斜视地路过。
直到韩榆走远,几个官员才继续说。
“府尹大人也是可怜,要一个人过中秋。”
“凄凉孤苦,可悲可叹呐。”
听得一清二楚的韩榆:“”
独自乘马车回家,韩榆靠在软枕上,自言自语:“又不是除夕,有什么要紧。”
马车平稳行驶,在韩家门口停下。
当然,此韩家非彼韩家,只是韩榆在城东的住处。
踩着夜色下了马车,韩榆在门前看到一人。
“二哥?”韩榆不太确定地喊。
莫不是他整日盯在公务上,眼睛花了?
这个时候,二哥应该在家里过中秋。
却见长身玉立的男子转身,露出熟悉的面孔:“今日中秋,我来接你回家。”
韩榆脑子里嗡一声,炸成了浆糊。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马车
上,和韩松一起回了韩宅。
再回神,韩榆已经和韩家人坐在一起,赏月吃月饼了。
韩景修将分好的月饼给韩榆,对面的萧水容说:“这是咱家铺子里新出的口味,都尝尝看。”
众人品尝,各自大快朵颐,笑声一片。
圆月当头,韩榆吃着月饼,眼睛比那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
中秋节过后,韩榆继续投身公务之中,每天忙得不可开交。
九月初,韩文邈动身回乡。
随行的有韩宏昊和韩宏晔,以及武艺高强的镖师二十余人。
当然,这还不包括韩榆和韩松各自安排,负责在暗中保护他三人的护卫。
毕竟有着多年的叔侄感情基础,即便韩榆搬出了韩家,也不曾断了联系。
韩榆特地于百忙之中挤出时间,熬夜编写了几套针对县试府试及院试的试题,在送行当日赠予邈邈。
“好好考,希望下次再见到邈邈,我能称你一声韩秀才。”
说到这,韩榆话锋一转,却依旧温和:“当然,无论结果如何,你在我眼中都是最棒的。”
邈邈姑且也算是韩榆教出来的孩子,韩榆希望他能出人头地,也不会轻言抹除他这些年的勤学苦读。
韩文邈抱紧试题册,眼睛亮晶晶的,嗯嗯点头。
韩家人都站在门口,唯独韩榆和他立在马车前说话。
韩文邈一手拿着习题册,另一手艰难抱了下韩榆。
——小少年胳膊太短,只虚虚圈住韩榆的右臂,连后腰都摸不着。
韩榆意识到这一点,眉眼间蔓开笑意。
韩文邈低声说:“谢谢小叔。”
韩榆怔了下,把手放在邈邈的肩头,语气和缓地叮嘱道:“一路平安,记得在马车上不要看书,对眼睛不好。”
韩文邈自是无有不应,小大人似的行了一礼,转身爬